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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弥侧头见归迟正在把玩自己的头发,低垂着的脑袋上乌油油的,水还没有干透。她“喂——”了声,归迟抬起圆溜溜的眼睛,折弥曲着手指刮向她鼻梁:“不是饿了嘛?”归迟把手摆向背后,手指绞在一处,颇难为情地应了声。“那走吧。”归迟咧嘴,手心在屁股上擦了又擦,偷偷摸摸要去碰折弥的衣袖。折弥正巧往前跨出一步,归迟落了空,她的手掌自折弥的轻衣袖摆处摩擦而过,徒留一手柔软的绢布触感。她没有勇气再伸出手了,小媳妇一般跟在折弥身后。折弥略垂了头,红色丝带缠着衣袂往后飘扬,远山一般的背影,在稀疏晨光中缥缈地要羽化了去。她并不等归迟追上来,自然也不会了解到此时归迟的心情有多微妙。归迟先是害羞,捂着右手走地极慢无比;再是埋怨自己速度太慢没有拉到折弥的手,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又觉得惶然,折弥这样,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呀?她几乎都是跟在她身后,两人间总是保持着这样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都习惯于看她的背影了。归迟琢磨了一路,等闻到饭菜的香味,就暂时把这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是嘛是嘛,折弥还是折弥,归迟就是归迟,不管怎样,她对现在的状态只有完全的满足,不,比完全的满足还要再满足一些。折弥停在门边,转身朝归迟的方向浅笑,骨节明晰的手指又在无意识地绕红丝带。归迟一蹦一跳迎过去,小粒的雪白牙齿从那时起就没有离开过折弥的视线——她开心地合不拢嘴。晚上睡觉的时候归迟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倒去没有一刻能安生。恼恨自己真是蠢,什么借口不好编,非得说出“只睡一晚”这样的话。现在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觉得自己虽然胆小怕事但多少也是有骨气能担当的人,一言既出是不能反悔的,就算已经不是胖子也非得打肿了脸来试试的,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总算迷迷糊糊睡过去。梦境纷至沓来,她在门外,看着窗门紧闭的房子踌躇要不要进去。后来不知怎的她便进了屋,门外阳光那样灿烂,可是门内却阴暗地有些毛骨悚然。她只走了一步便觉得脚底黏上了什么东西。拉着鞋帮仔细去辨认,分明就是鲜血!她循着血迹往里走,血迹却在屋中央戛然而止,只见到一柄半开的扇子,扇面上粘了几瓣鲜嫩的桃花。她觉得那扇子眼熟的很,捡起来,小心拂去花瓣,正要仔细辨认扇面上的字迹,有液体“啪嗒”一下,砸在雪白扇面上,立时变为怒放的红花。她后知后觉抬头,小诤被吊在房梁上,身体在半空里轻微晃动,鲜血正从断尾处汩汩流下。“啊——!”归迟又被惊醒,嗓子里干涩地要冒火。她拼命咽了几口唾沫,头昏脑胀地准备下地去找水喝。黑暗里摸了半天只找着一只鞋,就有些赌气。地上依然是凉的,她单脚一跳一跳往桌子的方向去。跳了两步,擦着眼睛看见凳子下面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不正是自己的鞋?她立即加快速度跳过去,屁股挪在凳子上,正要弯腰下去穿——等等,灯是什么时候点上的……是谁点上的?她惊疑地看向桌上那点烛火,昏黄光点泅在碧青罩子里,好看地近乎阴气。归迟上下看着,胆寒了半晌,又像是有了感应般扭回头——折弥站在床边,似笑非笑,眉目如画风姿卓然。归迟捞着茶壶“咕咚咕咚”喝了个饱,这才拍着肚皮站起来。折弥一下又弹灭了灯:“我等不到你,所以只好来找你……”折弥的白衣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归迟顺着她的方向走去,还剩半步距离,折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了床铺上。她带下了纱帐,归迟的脚踝缠进纱帐里,动一动,那帐顶就“嘎吱”作响。归迟蹬腿想甩掉它,不料越蹬越乱,折弥抓着纱帐用力一扯——“嘶啦”,裂了。归迟解放了自己的脚踝,长吁出口气,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伏于自己上方的折弥身上。折弥低笑几声,归迟也跟着她傻笑,折弥平躺好,双手交叠着插入脑后:“嗳,你笑什么?”“……呃?”归迟翘腿去揉自己的脚踝:“那折弥你在笑什么?”“……”折弥翻了个身,含糊道:“没什么……睡吧。”归迟刚被噩梦惊醒,一时半会自然睡不着。听着折弥那边呼吸平稳,心道她是要睡觉的,也不吵着她,自己抠抠脚趾抠抠手指,趴在被子上发呆。黑夜里静悄悄的,隔了会,归迟的睡意渐渐又上来了,正闭着眼睛半醒半睡,折弥低声唤道:“归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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