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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陆湫印象不错,对方出色的身手与张扬热烈的性格都让她十分感兴趣不假。可她不希望仅仅因为这些就去认可一个男人。或许是顾云熙的原因,她现在的内心被筑起了好几道防线,沈随安不认为陆湫能闯进去。
况且,她又该用什么去相信一个陌生人口中的喜欢呢?陆湫又是因为什么才对她如此执着?如果这是一个谎言……那她又该怎么去应对?
“你自己安排吧,”她笑着说,“反正我和他也并不算相熟。”
“好。”沈明琦不会逼迫姐姐去见陆湫,反正机会她已经创造了。
*
行驶中的马车减缓了速度,最终停驻下来。前几日傍晚被揪着耳朵进门时,陆湫可没有闲心去关心沈府的装潢,而这次再来,他总算是可以好好看一看了。
虽为名门望族,可沈家的风格是十分简朴大气的,不像陆湫曾经去过的其他家族一样充斥着华丽的装饰。打眼一看,庆国公府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干净、规整,且沉稳,像极了沈家一直以来的秉承的行事准则——守正立身,不偏不倚。
这次因为是给沈家三小姐办接风宴,所以安排的内容不多,等宾客齐至,尽数落座,才会正式开始宴会。陆湫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脏安静下来,在知礼的搀扶下,小心地下了马车。
他很快就看到了沈随安。
对方似乎是在等人,嘴角勾着笑,手握一柄竹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风扬起她那几缕未被束好的发丝,让她显得更加随性与自然,也更加好看。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陆湫,只看着身边人,像是在说着些什么。
再将视线往她旁边扫去,陆湫这才注意到了用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的沈明琦。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对方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要么是又要骂他没心眼,骂他笨,要么就是他又提起了沈随安。
其实陆湫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沈明琦。
即使对方在信中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跟他一个无名小卒表达了隐瞒这件事的歉意,还保证了没有把他的那些碎碎念告诉沈随安……可陆湫还是难受得紧。就好像自己熟悉的人忽然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只是听闻过名字的厉害人物,他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不过陆湫的脚步是很诚实的,他径直向着二人走了过去。只是,在他走过去之前,几道影子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陆湫定睛一看,为首的人他之前见过,是上次在集市上看到的,对他语气很差的少年。等后面回了家,他才被得知消息的陆椿提醒,对方是左丞相家的次子曹语霖,而且这个曹语霖,似乎也对沈随安有意。
“哟,今天没顶着那张黑猴子一样的脸出门了?这粉厚得都快飘到我衣服上了。”曹语霖施施然开口,丝毫不遮掩目光中的鄙夷跟嫌恶,“还真是不要脸面啊。”
“区区一个陆家子,竟敢三番五次地往逸欢姐姐身边凑,你母亲跟爹爹都没有教过你什么叫自知之明吗?”
他并不喜欢被人这么说。陆湫握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毕竟他已经得知了对方的身份,陆家之于丞相府,就相当于蚍蜉之于猛兽,只需要轻轻一压,就能像是踩蚂蚁一般毁掉她们。无奈,陆湫索性沉默着想快速穿过那几个人,可对方看准了他要过去,就是故意挡住他的去路。
而这次,不再是曹语霖亲自出面。曹语霖身后走出了一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用袖子半遮着脸开口,虽然轻声细语,但陆湫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不怀好意:
“哎呀……语霖还是莫要跟这种人家置气,别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他看似小声说,却用了在场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在说完后,这人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脸走到了陆湫面前。
“听闻陆家次子对沈二小姐一往情深,刚被从军营里抓回来,就迫不及待跑到人家跟前表露心迹。这等‘果敢’的行径,可是闹得满城皆知……”
“只可惜,也不知道口口声声说想跟沈二小姐成亲的男子,在那全是女人的军营中待了足三年,还是不是完璧之身……”那人眼中的讥讽被他面上的温和与礼数掩饰得很好,“该不会是觉得人家沈二小姐跟顾家子和离,就不会嫌弃你这种沾满女人味儿的东西了吧?”
“那你还真是想得太美好了……”他用手扇了扇周围的气味,“脏透了的家伙身上那股臭味,隔多远都能闻见。让你来这里,还真是污了人家庆国公府的门楣。”
“你——”
陆湫不是没被骂过,可对方就在这种场合直接污蔑他的清白,但凡是个男子都无法忍受。只是,在他想要开口之前,身后的知礼就不动声色地拧了一把他的伤口处。
——很疼。
陆湫身上的伤没好全,膝盖、后背,还有之前被咬破的口腔内壁,细小的疼痛时刻都在,这下被贸然刺激,更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比起身上的疼,还是被如此侮辱更难受。陆湫纵使满腔怒意,也不敢就这样在庆国公府发作。而且,沈随安就在不远处,她会不会也听见这出闹剧?会不会也……认为他,不干净?
“哈哈,还是柳哥哥会说,”曹语霖笑着赞同,“走了,免得跟不干净的家伙待久了,身上都染了味儿。”
从他身前走过的一行人没有留给他一个眼神。陆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有人走来。
不是沈随安,是沈明琦。
“……闻序姐,”陆湫声音闷闷的,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你骗我。”
“我的错,”沈明琦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端,只当陆湫被熟人拉去聊天,所以才没过来跟她和姐姐打招呼,不过她还是提醒道,“我二姐跟孟家将军先行去宴席主厅了。”
“好,”陆湫暂时压下心头的沮丧跟焦躁,还有根本抚不平的愤怒,“那我现在过去。”
还没走出几步路的陆湫回了头,想开口再问一句,可沈明琦也忙着去找其他人,没有空时时刻刻看顾他,他只能按照沈家家仆的引导,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主厅。
其实他想问,除却这一次,他还能再有机会见到沈随安吗,他还可以再贪心一点吗。但即便沈明琦有空,他也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问出口。
陆湫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似乎这一身衣服跟打扮,真的束缚住了他,把他变成了以前那种温吞、胆怯,没有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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