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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织知道,能力超群的人是常有脾气古怪的,看来要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了。还要漂泊数月,不愁他不松口。
如若自己没有随了母亲的病,那麽她将不会…疯,是了,时至今日,秦羽织才敢在心中念出这个字,这字眼儿,曾残忍地折磨着她,不忍正视,亦无法遗忘。
不敢想象,若经斋藤先生之口断定,她是一个正常的人,那她将多麽幸运!她恐怕要回家了,要见到沈贺文…
念及贺文,她的心一阵抽痛,脑海里仍是他在港口咆哮的模样,少不了被他责怪吧…但她管不了那麽许多,再次见到他的可能性已使羽织飘飘欲仙。
可如果…斋藤说她患有与母亲一般的病呢?他或许会有法子医治,又或许没有法子。她想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一种动物,肯甘心默默死去,总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努力攀藤。
她想得累了,躺在床上,那张小林先生送的报纸就盖在脸上,墨香依然,一行小字映入眼帘,看清后她‘腾’地坐了起来,巴掌大的内容,反複阅读,心像是坠入海底,有铅那麽沉,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的病。
第二天轮船就在广东某处口岸短暂停靠了,秦羽织第一次下了船,她打听到可以通讯的邮局,致电上海,拨号码前,深吸一口气,然而对面无法接通。
又播去沈贺文的公司,仍旧失败,她记得双手颤抖:“他们都在忙什麽!”第三通打去蒋府的电话终于拨通,蒋家明喂了两声,她才应答,那头焦躁的语气反道冷静了:“你在哪?”他说。
“家明,我看到一月前的新闻,贺文他…”她不敢问下去。
“你怎麽才来电话,羽织,回来吧,这里乱套了,沈老爷子都快疯了。”
她浑身战栗,喉咙仿佛有腥甜的血液,堵在那里,吐不出来,电话断了,再拨,仍不成,邮局工作人员道:“不行了,最近通讯不稳定。”
她这才想起手薄中有天津的电话,立马致电王宅,王婉卿接了,听见是秦羽织,冷笑道:“听说那卢烨你也认识?呵,交的一个好朋友!”
“你们…还好吗?”
“好?你也问得出,”婉卿这时语气一阵悲伤,“家中在办丧事,怎麽好的了。”
突然,天旋地转,巨大的警报声想起,是空袭,邮局老板一把将她拉到柜下,随之玻璃全碎了,巨大的轰鸣声。
小林先生他们寻来:“快走,要提前开船了!”跌跌撞撞总算重新回到甲板,驶出口岸,大伙这才有劫后余生之感,除了秦羽织。
她讷讷地坐在餐厅的窗边,一对美目全无了生机,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一坐便是一夜。
有人问这是怎麽了?同是上海上船的客人提着报纸道:“上面说仁德福利院遭殃啦!敌人想征用院址,学生与之起了沖突,那伙人便要教士交出学生,教士不干,后来便驻进去军了,连教士都被残害。”
“他妈的真不是东西,秦小姐曾资助学生,自然伤心。”
“可怜了四十个孩子。”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前几天,一名卢姓男子因私人恩怨袭击了沈贺文,把子弹打入他的身体里,而这则新闻,放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中,只占了报纸的小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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