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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虚左以待,以左为尊。因而太后在左上,皇后于左下,贵妃于右首。群臣贺喜后便是女眷,嫔御在最前。禁庭仅有的三位内眷自崔沅而始。“贺陛下寿辰,愿陛下万岁康健,连年喜乐。妾闻陛下喜名人字画书法,特请兄长于偈州寻访,得了几副陛下所喜爱的王忠先生佳作,望能博得陛下一笑。”偈州,又是偈州。书画是好的,偏偏是偈州寻得,又将这份喜色减半。今上神情很难言喻,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梓瞳费心了。”崔沅对这略显敷衍的答复不太满意,但葛笠多次以目示意下,她亦只能装作很欣喜一样施礼回座。接下去便是赵思懿,此刻本该有内侍呈上她所赠贺礼,然而并无一物。不待她道贺词,崔沅便抢先道:“赵娘子连贺寿之物都拿不出?不会寒酸的连一卷书画都购不得了罢?”今上横眉,向中宫睨去,似乎带着某种警告。赵思懿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妾所赠寿礼乃一架屏风,搬送颇耗损人力,是以不曾携带而来。”今上还不曾说话,只听崔沅继续道:“搬送耗时费力就罢了,你制起来岂不靡费?赵娘子,陛下节俭朴素,你蒙圣恩眷顾,却如此辜负,该当何罪?”今上才想斥责,却见赵思懿已向中宫处下拜:“请殿下明鉴。妾所用木料乃花梨木,尚算不得名贵。一针一线乃妾亲笔勾勒,无人力耗损。所用幔纱亦是寻常御用,确无奢靡之处。”崔沅怒火中烧,拍盏而起:“你…你顶撞中宫……”言辞未毕,一旁的外命妇却议论道:“瞧瞧,这便是我们国母!嫔御这样谦卑,她竟也容不下……”今上起身,阖殿便一概起身。他挽袖亲搀起赵思懿:“贵妃是否靡费,并不受皇后言辞定断。亲手所制,如此心意已赛过他人千万倍。”崔沅只觉腹背受敌,只能无奈望向太后。此刻崔太后道:“张娘子为陛下豫备了何礼?”张禾所备之礼亦中规中矩,因有贵妃,这寿宴仿佛格外愉快,今上并不急着离开。散宴时崔沅醉的站不起身,识不得人,太后见他眼里半点不曾有这位发妻,只好说:“陛下早些回紫宸歇息,孤送阿沅回坤宁殿。”今上欣然应允,携贵妃双双告辞。熏风凉中透着暖,他却还是为她披衣。“崔氏未免太不识好歹,等她清醒了,我再同她将道理讲明白。”赵思懿明晓所谓的“讲道理”是为何意。“殿下心里不痛快,今日事本是在所难免。”今上攥住她的手,挡在她身前:“她因不痛快而为难于你,我更不痛快。”赵思懿笑道:“那怎么办?妾好难,不光开罪了殿下,现下还得罪了陛下!”今上刮在她鼻尖上,细微的痒:“那阿眠今夜可得好生给我赔罪了!”拥炉看雪酒催人2二人回紫宸殿时,焕然一新。四处张灯结彩,灯笼明亮。房檐上悬挂的红绫昭示着泼天大喜,若不知实情,大抵会以为他今日娶妻。度潜与庆云搀住思懿,引她向殿中更衣。待等见到那凤冠霞帔,赵思懿猛地退后:“这…这是僭越,这使不得。”度潜却不停手,“您是陛下心慕的妻子,他真正想娶的妻。今日乃陛下生辰,这便是陛下的生辰之愿。”她最终为他着一袭嫁衣,手执纨扇。在度潜与涸蔗相引下行至堂前。月色朦胧,他早已更换停当,在金橘堂前等着他的新妇。金钗窸窣作响,他顾首来,一如当年自偈州驰马而归,她在城门外迎他,见她明媚的少年郎对她一笑。他替过度潜的手,扶着她向前徐行。直到行至月光最盛处,他即驻足。“请婵娟娘娘见证,天地为媒,星子为证,四海为聘。今双意在此结为伉俪,愿永生永世,再无分离。”她的泪滑落于纨扇之上,打湿了他新题的弄妆诗。他笑了笑,望向他的新妇:“今日礼成,你便是我妻。不能再悔。”过了倏忽,赵思懿止住眼泪,接他道:“我生即如漂萍。无所依傍,无所凭依。幸得岳王殿下,人生钟情,当钟知己。愿以此微末之身相随夫君左右,永无离散之日。”一对新人在月光映衬下拜过天地,在婵娟见证下结发为夫妻。后入金橘堂撒五谷、跨火盆、迈马鞍、饮合卺酒。今日不以酒樽为盛,而以民间惯用的匏瓜,一分为二,寓意同甘共苦。诸婚序皆毕,他起身微笑着念起却扇诗,行却扇之礼。念至第三首时,他忽地握住她的手,顺手取下纨扇。新妆胭脂,冠采花钿,无一有缺。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抚去她残留的泪痕,抚平她略蹙的眉心。明明晓得她劝告的话语就在嘴边,他却掩出她的菱唇,“不必劝我。叔父说得在理。相悦方能为婚,当初从父命迎崔沅入府的是岳王,现下与思懿洞房停烛的是秦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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