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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明,春光无限,又是一个好天气,日头暖洋洋地洒下来,蓝天下的万物都享受着它的恩泽,沉寂了一冬的生命被唤醒,枯枝发出新芽,廊下燕子窝里的雏燕在叽叽喳喳,人心里那颗希望的种子也在静悄悄地破土而出。
穆惜月坐在院子里的木兰树下,手中捧着一卷千字文慢悠悠地翻着。她其实识字不多,以前在田家的时候跟着母亲认过几个字,后来她走了也就荒废了,这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一千字,不长,可有大半的字自己不认识。
玲珑在一旁看着穆惜月眉头微蹙,感叹了一句:“这千字文郡主您四五岁上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如今倒又忘了,唉……”
相比玲珑的惋惜,穆惜月倒一脸无所谓,反正也是自己本来就不会的东西,身子往躺椅里一仰,将书放在脸上挡住了日光,悠悠说:“忘了就再学嘛,我就不信四五岁孩童都能学会的东西我还能学不会了!”
“有志者,事竟成,郡主说的极是!”
一句明快爽朗的声音传来,穆惜月拿起脸上的书册,抬起头看到穆霁已站在了院子里,身后的阿珩一脸笑意,眼底的明媚灿烂尤胜姣姣春光。
穆惜月直起身子,笑道:“三哥哥,阿珩,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几日穆惜月按照穆霁的指导,弓、马、虚、仆、歇几种基础步法练习得当,就连日益增加的负重训练也都坚持了下来,从每日的一个时辰练到了两个时辰,半个月下来还是小有收获的。
穆霁也没想到这个小妹妹受过伤之后性情也变了,以前她是不耐心去练这些枯燥的基本功的,总是吵着让穆霁教她耍枪练剑,一把剑拿在手中舞得甚是流利,可花哨有余,劲力不足,寻常唬唬人是够了,真要碰上以命相搏的时候很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她如今能静下心来练基本功,增强自己的体力与耐力,无论以后能不能想起来以前,总归都是有益处的,穆霁心里这样想着。
阿珩对穆惜月行了一礼,笑着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总是处在这一方小院里未免太浪费这大好春光了,三公子说今日无事,带郡主去骑马踏青,郡主请去更衣,收拾停当咱们便走!”
穆惜月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笑意从眼睛里溢出,问道:“当真?”
可只一瞬,明亮的眼眸便又黯淡了几许,有些失望地说:“可我不会骑马……”
身前的少年温柔一笑,轻声道:“郡主刚也说了,不会就再学嘛!”
“磨磨蹭蹭,你不去的话就算了,我与阿珩同去!”穆霁面上有些不耐烦,可话虽这样说,却转身在院中的小石几前坐了下来。
“去!去!”
穆惜月说着拉起玲珑的手进屋里去更衣,少顷便收拾停当,只见她身着浅色交领上襦,配明黄色马面裙,梳双髻,一根同色的束发丝带同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同飘散在身后,笑着踏步从屋里走出来,被她带起来的风都是潋滟肆意的。
穆霁带她来到了穆王府的马厩,阿珩牵出了一匹马出来,这马全身呈枣红色,眉心一簇白,如火焰一般,长得很是可爱。只是看着比马厩中的其余马略显低矮,四肢也短了些许。
穆惜月歪头看着,阿珩笑着说:“这马是郡主以前骑惯了的,虽看着矮小,可脚力惊人,一路从凉州回来,别人的马都在中途驿站换过好几回,只三公子的朱厌与郡主的这匹小马一路未换。”
穆惜月看着看管马厩的老伯将穆霁这匹名为“朱厌”的马牵了出来,这匹马跟那匹枣红马一比可真是高大威猛多了,通体乌黑,毛发油光锃亮,头昂得高高的,这目空万物睥睨天下的神情可真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不由暗暗在心里腹诽,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
玲珑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一步悄声说道:“郡主莫要小看这枣红马,这马是凉州城里挑选出的矫健母马与山里的野马混种而生,那山里的野马神勇异常,每年三公子都会在特定的时间挑选出一批母马放到山里,凉州的山绵延几百里,翻过山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些母马放出去能寻回来的十成里不过两三成,这两三成里能生下小马的又少之又少,生下来的小马能驯服好的更是没几个,这匹小红马就是这些年里驯服的最好的一匹,少将军把它给了郡主,它很通人性,除了您谁都不能骑的。”
穆惜月咋舌,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匹马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真是了不得,也真羡慕这穆郡主与几个兄长之间的兄妹情深!不禁伸手去抚了抚小红马的眉心,马儿多日不见主人,也热情地把头蹭上去,可蹭了两下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鼻子喷出一股热气,急急向后躲开了。
穆惜月收回手,心下感叹这马儿真是有灵性,大概只有它一个人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穆郡主吧。
也不勉强去抚摸马了,看见穆霁骑上了那匹朱厌,一人一马皆是风姿卓绝,瞧着可真是威风凛凛啊。笑着转过头问玲珑道:“这小红马叫什么名字?”
玲珑尴尬一笑,说:“它叫……冲冲……”
“冲冲?”穆惜月疑惑道:“这名字好生古怪,可有什么来历吗?”
玲珑与阿珩对望了一眼,笑容更加尴尬了,走到穆惜月身边低声说:“这说来又是一桩旧事了,要是在凉州那也摆了,可如今在京里,我还是早早说与郡主知道吧,否则后面保不齐又闹出什么事情呢!”
叫她神情严峻,穆惜月也低下头,两人边往马车旁走边说着。
“这冲冲的名字与安乐公主有关……”
“公主?”
玲珑见左右无人继续低声说道:“是了,这安乐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平素为人有些……嗯……有些张扬……”她本想说公主跋扈,可私下议论公主是重罪,想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个词。
穆惜月也不笨,看她的神情与语气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便让她继续说。
“几年前王妃带世子与郡主您进宫去给元贵妃娘娘也就是您的姑姑问安,在花园里遇上了安乐公主,那时候您只有六七岁,安乐公主与您一般大,公主在花园里与几个内侍内人玩骑马的游戏。”
穆惜月笑道:“这天家贵女就是不一般,才六七岁就会骑马了。”
“哪里是真的骑马,她是让内侍内人趴在地上,公主就这样骑在他们背上,手里拿一把小木剑,口中喊着冲呀冲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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