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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眸间却隐含精光道:“若我没有胡言呢?”顾远萧倾身过去,五指按着桌面,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绝不可能!”信王笑得更贼:“你说什么不可能?是你不可能让妹妹嫁给我,还是她不可能愿意嫁给我?”他见顾远萧不答,又自顾自地把玩着杯盏道:“若是前者,我大可以求陛下为我赐婚,你一个做哥哥的,还能拦着御赐的姻缘不成。”修长的手指绕着杯沿一转,眼神却直直朝顾远萧看过去:“若是后者,你又怎知不可能?”顾远萧倏地起身,怕他忍不住会把这人给揍一顿,边捏着拳往外走边道:“王爷不必送了。”可还没踏出门槛,又听见信王在背后高喊一声:“你就算能把她的身份安排得天衣无缝。可你有没有想过,三小姐从来只当你是哥哥。她可能嫁给任何人,却绝不会嫁给自己的哥哥!”顾远萧背脊一僵,压在宽袖的指尖抖了抖,随即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当他回到侯府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这几日下了雨,入夜便有些寒凉。顾远萧进门后先去了秋芜院,却并不走进去,只负手在垂花门前站了许久,默默看着她厢房所在的方向,直到寒露爬上脚踝,才转身离去。谁知走到自己的院前,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回廊处,他眯起眼,心跳如鼓,再走的近些,果然看见顾双华只穿着单衣,背靠廊柱坐着,大概是等的久了,偶尔会皱眉搓两下手心取暖,他连忙走过去问:“你坐在这里做什么?”顾双华一见他连忙跳起来,笑着道:“等你啊。”可她等的久了腿有些僵,没留神差点摔一跤,幸好哥哥伸手将她扶住,又用责备的语气道:“为何不进去等?”顾双华把胳膊抽回来,略有些赧然地低头,顾远萧立即明白过来,是上次那件事,让她不敢再单独进他的房间。他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了下,头偏过问道:“你等我做什么?”顾双华拿起旁边的一个食盒举起来,道:“我听祖母说了,今日多亏哥哥劳心劳力、多方奔走,才能这么快找到郑玄,把我给救出来。我也不知该怎么谢哥哥,听说你这两天有些咳嗽,便让宝琴教我做了这道川贝雪梨汤,听说最是润喉清肺,哥哥你拿回去试试。”顾远萧未想到她等在这里许久,就是为了给他送一盅亲手炖的雪梨,胸口又软又暖,忙将那食盒接过来道:“找个丫鬟送来就行了,何必坐这儿等。”顾双华十分认真道:“哥哥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这梨汤自然要亲手送到你手里,才叫做诚意。”顾远萧看见她眼中的光亮,低头笑了笑,然后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道:“风寒露重的,可别冻病了,快回去歇着吧。”顾双华被哥哥宽大温暖的外袍罩着,笑眯眯地点头,眼看着哥哥已经走到卧房门边,突然鼓起勇气,小跑几步过去,轻声问道:“大哥,你以后,还会是我哥哥吗?”顾远萧推门的动作一滞,转回头去,只见她披着自己的外袍,袍角被夜风吹起,泛红的脸颊上写满了期盼,杏眼中竟隐隐有泪光迷蒙。她一直记得当初他醉后说的那句:“我不是你哥哥”,若是不求得个答案,不然只怕今晚睡觉都没法安心。顾远萧默默看了她许久,他想来善于识人读心,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要什么答案。他捏紧了拳又松开,对她招手道:“你先过来。”顾双华带着疑惑走过去,谁知走到一根廊柱后,顾远萧突然展臂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顾双华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就被他紧紧抱住。她的脸贴着哥哥灼热的胸口,耳中全是他的心跳声,怔了怔才想起要挣扎,可哥哥低头将唇压在她耳边道:“别动。”她一颗心跳的快要冲出嗓子眼,又怕闹出动静惊动了院中下人,只得任哥哥抱着,幸好只过了极短的时间他就放开她,然后俯身用指腹轻按着她眼下的乌青,柔声道:“你今日受了惊吓,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不想看见自家妹妹如此憔悴的模样。”他刻意加重了妹妹两个字,顾双华突然明白过来,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忙揉了揉眼睛道:“好,那我回去了,哥哥也早些歇着。”她跑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把外袍拉下往顾远萧怀里一塞,眯眼笑道:“谢谢哥哥,我不冷了。还有这雪梨汤,若哥哥喜欢喝,我以后再给你做。”顾远萧将外袍挂在手臂上,默默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后走回房中,将食盒里的炖盅端出来,舀了一勺放进口里,明明加足了冰糖,尝起来却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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