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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倒是听闻那日思齐叫殿外一个小言官给训了。此事让我甚是心疼,王妃晓得了,便着人去打了一对芍药银镯子,想着送给思齐以作安慰。”茂王说着,一旁的阿栎将那对小小的芍药银手镯奉上了。这手镯的确精巧,且经打磨之后熠熠生辉,好似皓月凝霜一般,既白又亮。那镯身外侧是繁复细致的芍药纹章,内侧则刻有“见贤思齐”的字样,两相对映、意蕴深长。“臣替思齐谢王妃赏。”清见命人将之收下,与茂王道,“殿下此来,是有要事相托吧?”能有什么事呢?想来是明日甯兮阁的辩议之事。老头门下的几个门生皆想参与,斗得死去活来,茂王这边的说客们也差不离,这场辩议初步定下茂梁双方的新政决策,是让人通晓新政施行、论证对方新政弱点的关键。换句话来讲,这事日后是要留名史册的。由于清见在家养病日久,此事他默认不会参与,便一直由茂王席下其他说客筹备。所用辩辞他也只大致看了几眼,没怎么当回事。但今日茂王亲自过来,他便知大事不好。“本王的确有事相托。”茂王果然与他说道,“请苏大人明日到甯兮阁参辩。”清见推活儿时明显比辩议时反应更快:“可臣明日要去横桥督工,恐怕不能两全。”他刚约了须叶横桥相见,绝不可以违约。然茂王一摆手,很是大方地说道:“你这人怎么不务正业呢?还督什么督!这等场面上的小事让别人去吧,你明日便是只要往甯兮阁一坐,便行了!”行你个头。清见暗道,若是申时初刻须叶见不到自己,此事必然黄了。他不知道到哪里可以再见到她。“若辩议能在申时之前结束……”清见道,“臣可否依旧赶去横桥督工?”茂王听罢这话,看向清见的目光之中多添了几分喜色。“这是当然。”他欣然答道,“这个你放心则是。”横桥横桥横桥,督工督工督工。横桥,督工,与须叶携手从桥上走过去。只见思齐牵着须叶的手,正咯咯笑个不停。母女二人在前走着,一会儿伸手去抓木椽上挂的竹灯,一会儿趴在阑干上去瞧湍急的川流,清见则摇着折扇自后面慢悠悠地走过,叫她俩不耐烦了。“你还不走快些。”须叶道,“老实说,我最烦等你。”虽嘴上这样说了,她的步子却停了下来,站在那一头静静等着。“催什么催?”清见抄起正趴在地上装死的思齐,抱着她往须叶走去,“我这不就来了吗。”他话音刚落,须叶就消失不见了。?清见蓦然一惊,解释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呆滞地立在原地,这个时候,连思齐、横桥、竹灯也都一齐消失了,耳边传来了这样一句话:“秋月十三你已经死去。你不会忘记这事了吧?”周遭风云忽转,一瞬之间冷若冰窖,暗黑不见五指。清见孤身立在桥头,耳边魑魅魍魉的声音不绝如缕,无可收住。下一刻,他醒了过来。是梦境。清见自榻上起身,只觉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差点没即刻跌倒。一会儿还要去甯兮阁参辩,他赶紧服了一颗丹参续回丸,刚吃完药,就见到白豆也立在庭中,似乎是在伤春悲秋。清见灵光一闪。“白豆,来!”他与之招呼道。对方懵然地抬起首,“什么事?”“带你去甯兮阁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辩议。”清见道,“记住了,历史一刻。”借这历史一刻捣腾一下,把白豆给捣腾到对面去。甯兮阁,临江渚,是高祖皇帝为钟爱的幼子所建,立在里京最繁华、恣意酒肉之地。可惜那孩子幼年即死于宫廷纷争,甯兮阁后被改为诸子百家藏书之所。前世,清见亦是在此杀得梁王党片甲不留,成为里京第一辩客,满朝无与相争。他与人辩议之时,可谓风轻云淡、舌灿莲花,曾叫许多政敌折服。如今他的名字都还被挂在榜上。此刻阴雨阵阵,清见身着鹊灰里衫,披一梧桐宽袖袍子,衣袂轻薄飘然宛若仙人。他方一现身,甯兮阁中的观众便为之沸腾了。“苏二少!苏二少!苏二少!”清见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想不到甯兮阁里还有自己的忠实拥趸,这……很是能搞对手心态。好比须叶那时赤足坐在阑干上,手执五彩绣球忧伤望天时一样。她什么都不必做,光是那些呼声就让清见欲哭无泪,心态崩塌了。其实胜负只在一念之间。甯兮阁内的呼声还在持续,清见宠辱不惊地往梁王党对面的竹席一坐,敛衣抬袖,便笑着与众人作揖:“多谢诸位捧场,苏某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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