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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外祖母那里要走的时候,周嬷嬷笑着说,“到底是咱们郡主,一眼相中的就是最好的这件!这可是江南文绣,那位姑娘去了以后,再不会有第二件这样的好东西了!”外祖母也笑,点着她额头嗔,“她呀,净会挑好的!”
后来这架屏风当着她的面,被新太后给毁了。从此世间再无这样大的江南文绣。
摇摇烛光下,绣屏上的树林青翠欲滴,仿佛能听到其中草木生发的声音。那只凤正展翅,一眼看去,会让人疑心它会沖出屏风,腾空而去。
月下眨了眨眼睛,再睁开。
视线从这张金丝楠木大屏风移开,扫过整间房间,她说:“开窗。”
翠珏要劝,小洛子却不管这些,郡主说什麽他就做什麽。半开的窗被彻底大开,风雨声立即涌入,铺天盖地。
隔窗看去,廊上摇晃的灯笼照亮了院子中那棵她无比熟悉的大梧桐。
小时候,外祖仁宗抱着她说,瞧这梧桐大不大,咱们朏朏就是非梧桐不栖的凤。后来,太后扶着她的手,同她一起看这梧桐,外祖母笑着问她还记得仁宗外祖吗?“他呀,疼你疼得,恨不得能把你举到天上去”。
月下的手把翠绿色的毯子攥得更紧。
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所在:不是坤宁宫,是仁寿宫!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月下只觉全身的血一下子翻涌。她猛得一下子揭开了盖毯,赤着脚踩到了地面上,冰凉的地面让她恍惚,也让她清醒。
毫不迟疑,月下沖着门口就奔了出去。
顿时惊呼声一片,月下却什麽都听不到,也没有什麽能拦住她。
她光着脚就沖入了大雨中,她什麽都不听不看,只一径向仁寿宫正院奔去!
她的院子紧挨着太后娘娘的正院,月下来到门前,早已浑身湿透,甚至来不及抹掉脸上的雨水,擡手就拍门!
后头同样冒雨追过来的翠珏等人吓得简直没了人样,此时哪儿还顾得上在仁寿宫里不能大呼小叫,慌慌只知道跟着郡主叫门。
仁寿宫大太监李公公带人打开门的时候,要不是身边两个小太监扶着,差点站不住!哆嗦着嘴唇一叠声道:
“这是怎的了这是怎的了”
谁出事儿都不是大事,可他们明珠郡主要是出事这不是要太后娘娘的命嘛!
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女俱都不在了,一辈子就只剩下这麽一个心肝肉!平时娘娘就是再努力一碗水端平,人人也都知道这位才是太后娘娘的命根子!
仁寿宫顿时乱了起来,各处灯火点上,亮如白昼。
周嬷嬷扶着早已睡下的太后娘娘起来了,太后娘娘的脸色已经白了,狠狠扶住周嬷嬷才镇定了自己。周嬷嬷更是慌得手都抖了,上次这样大的动静,还是——
八年前,武宗驾崩的消息传来。
再上次,是十年前,华阳公主病逝的消息夜入深宫。
周嬷嬷搀着太后,硬是要把一件衣服给着急的娘娘披上,一擡头:
天老爷!
她们郡主已经湿淋淋来到了寝房门口,游魂一样看过来。
看到太后,月下一下子安静了,停在原地。身上的水把寝宫地面打湿了一片,她却好似全然不觉,光着一双小脚站在那里,如同一抹孤魂,只是愣愣看着太后,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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