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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润野飞快地把车开出地库,一路上往城西开,专挑灯火通明的大路走,生生绕了二十公里的路。
顾之泽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商店橱窗,耳边是轻柔的慢摇。只是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隐约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快下雨了。
车子平稳而飞速地走了了二十分钟后,拐进了商业区,顾之泽在一片霓虹闪烁中慢慢放松了肩膀,把脸转向了李润野。
顾之泽向来觉得李润野的侧脸比正脸好看,正脸让人觉得帅,但是更多的是冷漠和疏离,但是侧脸就不同,他的侧脸有着极美的线条,利落优美,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硬朗又帅气。
“师父,”顾之泽舔舔干裂的嘴唇,慢慢地说,“要下雨了……”
李润野觉得这句话里透着一股子苍凉和绝望,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得点点头嗯一声。
“下雨……”顾之泽咽口吐沫,声音有些嘶哑,“谢谢你送我。”
李润野皱着眉头打转向灯,一把轮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紧挨着一个硕大的“禁停”标识和杆子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商业区最不缺各色饭店和咖啡厅,虽然很晚了,但是五光十色的霓虹依然亮着。李润野笔直地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头顶一道炸雷滚过,喀拉拉的巨响让顾之泽低下了头,不想看到窗外被闪电映得刺目的世界。
几分钟后,李润野端着一杯热果珍回来了:“喝了。”一贯的惜言如金。
顾之泽木木地接过饮料,杯子很热,迅速地温暖了他的手指。
李润野摇下车窗,湿热的风卷进来,他侧着身子问:“你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顾之泽小心地捧着那个纸杯,尽量放松自己的脸部肌肉,想要笑出一个云淡风轻来,可惜在李润野眼里,那笑容实在比哭好不了多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润野瞥一眼从车外经过的、探头探脑的行人,目光冷锐。车内顶灯一直开着,在深夜,从外面经过的行人可以一览无遗地看清车内的情况,但是李润野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就是有点儿幽闭空间恐惧症。”顾之泽说,“真的。”
他特别有诚意地点点头强调,李润野也特别有诚意地告诉他,他不信!
“你现在也挺害怕的!”李润野说,“这儿也‘幽闭’?”
“呃,我也怕打雷。”
李润野的眉峰立刻挑了起来,怕打雷?这是一个成年人该说的话么?
顾之泽瞟一眼李润野,他不安地挪了挪姿势,嗫嚅着说:“师父,咱们走吧,还有好远呢。”
李润野沉默地看着他几秒,猛然扭过去挂档踩油门,车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顾之泽咬着纸杯的边缘,胆战心惊地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快地飞速后退。
师父生气了!
顾之泽斟酌了半晌,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时,窗外一道闪电劈下,隆隆的雷声似乎就从车顶滚过,瞬间豆大的雨点就劈啪作响地打在车挡风玻璃上。
夏天的暴雨,瞬间倾盆。
李润野皱着眉打开雾灯和雨刮器,他没想到雨会如此之大,放眼望去周围像笼着一层纱一样,密集的而雨滴严严密密把大地盖了起来。雨刮器飞速地摆动,可是无济于事,玻璃上纵横的水渍让能见度几乎降到零。
李润野小心翼翼地打这转向灯往外侧车道并线,他需要把车子停到应急车道去躲躲,在这么大的雨里开车实在很危险。
就在李润野并线的时候,车后晃过来两道刺目的光柱,在挂满水珠的玻璃上反射出炫目的光晕。李润野恨恨地骂了一句“操”,这是有人打开了远光灯,在暴雨的高速路上,这是极度危险的做法。李润野飞速地打开双闪,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路。
身后的那辆车大约是刹不住了,伴随着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和一片巨大的水雾,一辆白色的越野摇摇晃晃地擦着李润野的车在湿滑的路上扭出s形。
在两车交错的一瞬间,顾之泽忽然动了。
他急速地伸出手死死攥住李润野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李润野瞬间有了自己腕骨骨折的错觉。但是他顾不上腕部传来的剧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车子停稳,他一点儿也不希望明天的头条是跟自己相关的。
李润野刚刚把车停稳当,顾之泽的手就松开了,只留下一片冰冷而尖锐的痛感。
“顾之泽?”李润野把脸凑过去,看到顾之泽的脸色又回复成了地下车库里的那种惨白,明亮的大眼睛里倒是有了情绪,只是那情绪全是“恐惧”。他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好像车里的氧气不够用了。
“顾之泽,说话!”李润野提高了嗓门喊,那声音穿透层层雨幕,压过滚滚雷声,熨熨帖帖地流进了顾之泽的心里。
“说……什么?”顾之泽慢慢地眨眨眼睛,李润野惊讶地发现,他每眨动一次,眼睛里的恐惧就褪去一层,两三秒之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就只剩一片安静,只是,太静了,静得完全不像李润野认识的顾之泽!
“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儿!”李润野沉声说,“就算在地库你是幽闭空间恐惧症,那刚刚呢?你怕雷?开什么玩笑!”
“我真的……怕雷声,”顾之泽垂下眼睑,“小时候……有一次走丢了,正好下雨……被吓坏了,后来……是一个好心的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去派出所的……所以,我很怕下雨。”顾之泽说得艰难,他牢牢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带着一丝愧意,“师父,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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