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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怀桑,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的双眼。
“舅舅,你告诉我,那个贞人……”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等着一个确认。
“……是不是子期杀的?”
王师怀桑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好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烦躁。
如果说一开始,就连阿好这样和子期有积怨的亲人都觉得子期是被冤枉的话,那阿好这么多天疲于奔命的结果,则彻底打破了他们最后一丝幻想。
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个在她印象里既懦弱无能又眼高手低的弟弟,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撒谎”的弊病。
一个人一旦习惯了用撒谎保护自己,以后就绝不会放弃这样的甜头。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理应得到惩罚。”
阿好冷着脸,“殷人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受到贞人玖的教导和庇护长大,贞人对他有师徒之义、养育之恩,而他却栽赃嫁祸、弑师瞒亲。现在,他还让母亲包庇他的罪行,将他藏在自己的宫中,任由那些殷人侮辱斥责,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阿好柳眉倒竖,恨不得执钺再次入宫。
“他居然还有脸让我们为他奔波、寻找无罪的证据?”
“不然怎么办呢?将他送给殷人以命抵命吗?”
怀桑终于忍不住叱道,“那是母柳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啊!”
“如果他不是我的弟弟,在我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我的王钺就已经挥下去了!”
阿好怒道,“殷人现在不过要求子期以子侄之礼收敛厚葬贞人玖,我小时候也承过贞人玖的教导,算是半师之谊,我为何不能在场?!”
“子期用儿子的礼仪送葬贞人玖,那你呢?你身为王女,该如何吊唁?你是庞国的继承人,是堂堂王女,你的父亲还在庞宫之中雕他的玉花泥偶,你让他该如何自处?你觉得母柳会如何忍气吞声?”
怀桑脸上有着不容置疑地严厉。
“想想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一切都是为了朝贡能顺利啊!”
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
“她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请给她多留一些体面吧!”
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颠倒黑白、忍辱负重的一幕。尤其是因为想要保护另一个孩子而不得不这么做时。
良久之后,阿好动了。
“我走!”
她攥紧了手中的羊皮,直到将它捏成紧皱的一团。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阿好的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她感受到自己的尊严和信念受到了侮辱。
“一个不能正视自己错误的人永远无法长大。你们这样庇护子期、保护他的颜面与名声,看起来是为了他,实际上是在害他。”
她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像个因为看到弟弟受到偏爱而胡搅蛮缠的孩子。
“粉饰太平是没有用的,你们这样做,他迟早会受到惩罚……”
阿好垂眸,遮住眼中对子期的厌恶,也遮住对放弃再追究这件事的自己的厌恶,语意森然。
“不,是我们,我们迟早会受到惩罚。”
实际上,子期已经受到了这世上最严酷的惩罚。
这短短的几天里,他活在真正的人间地狱之中。
作为众人眼里被柳侯“保护”的对象,从柳侯被害那天起,他就没有出过柳侯的寝殿,对外是在宣称“侍奉”母亲,实际上却被怀桑牢牢看住,根本不让他离开柳侯的卧室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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