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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天慕地,月华如银,高山碧影,层叶尽染……真美。真的很美。“好看吗?”费南渡坐在凉亭里,背对薛眠,极目远望着远处的连绵灯火和夜色斑斓。见没人回答,费南渡转过身,发现薛眠正远远的站在亭子外,抱着一根石柱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进来坐啊,”费南渡伸出一只手:“站那里更冷。”“我……”薛眠两眼无神,咕咕囔囔:“头晕,腿有点飘。”呵呵。原来是还没缓过劲来,走不了路,这才抱着根柱子发呆。费南渡轻声笑了笑,起身走过去,握住一只因酒热而有些发烫的手,牵着他往凉亭里走:“就说需要帮个忙不就好了,开口求人这么难么,小倔鬼。”薛眠怔了怔。没说话,低下了头。这人的手很宽,很大,掌心温温热热,皮肤柔软细腻,力道坚实,像一支特别稳固的拐杖,引领着,支撑着,搀扶着自己一步步往前。所以即便是这漆黑的山林里光线不明,自己头晕脑胀又神思不清,也不用担心会踩空,摔倒。无来由的踏实感。薛眠忽然一阵轻松,乖顺的跟着这只手往前走去。然后,在他旁边坐定。脚下是连绵青山的碧海潮生,远处是城市的灯火阑珊,因为会当凌绝顶,仿佛伸手可摘星。天幕之上,颗颗辰斗光辉灿烂,风吹云动,流光溢彩,它们或是眨眼,或是闪烁,或被云雾短暂遮去了光芒,但……但都不影响这是薛眠十八年来,见过的最美的星空。“好……”他失声感叹。“好美,”费南渡同样抬头仰望着,替他把话说完:“是不是。”“嗯,”这回薛眠没再迟疑,重重点头:“真的好美。”费南渡笑了笑:“那就多看一会儿吧,只要脖子不嫌累。”凉亭的座椅是长条形,可以只坐一半,双手向后撑住身子,这样再仰头去看星空,脖子就没那么累了。薛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迅速调整好坐姿,本想分享给隔壁人,一回头,却见费南渡往车子那边走去了。“喂——”薛眠愣了一下:“你该不是……不是把我放这儿自己走了吧!”“想什么呢,”费南渡探身到车后座,拎了一只便利袋出来,朝他晃了晃:“水,面包,饼干。空腹那样喝酒,不饿么?”“……哦。”薛眠低头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费南渡取了食物,重新坐过来。薛眠看了看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吃惊的问:“你不是没……你哪儿来的车啊?”“喝醉而已,”费南渡停下手里的事,转头看着他笑:“又不是失忆,这么快就全忘了?赵叔来接人,我让他把车留下,自己先回去了。”“你要他把车留下?为什么?”薛眠不解。“没有车,”费南渡打开一只面包递了过去:“怎么带你上山看夜景。”薛眠这会儿被酒精控制,属于意识流,很好糊弄,不像平时那么气势汹汹的难对付,随便一句就能打发了,不再追着问东问西。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封装面包不比新鲜的,有点干巴巴,薛眠下咽之时呛了一口,还没张嘴求援,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已经递了过来。“……谢谢。”薛眠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水,转过头去喝了两口。“以后不会喝酒,”费南渡也给自己开了一瓶:“就要学会拒绝。在外宿醉,很危险的。”薛眠愣了一下,转回头看着他:“……怎么拒绝?”“不喝,”费南渡也转过脸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或者直接走人。”“可……”薛眠本来是想说“可你又不是坏人,当着你的面喝醉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也不至于危险吧”,然而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语义牵强模糊,很容易让人误会。“可什么,”费南渡又递了一包饼干过去:“不好意思拒绝?还是不好意思掉头就走?”薛眠想了想,模模糊糊的点了下头:“如果是朋友……或者同学聚餐,直接甩脸走人,会不会不太好?”“所以刚刚说了,还有一个选项,”费南渡说:“不喝。”“直接说‘不喝’?”“当然。”费南渡直视着他:“如果是真朋友,不会不理解你。那些强行逼你做不能做、或者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无需称之为‘朋友’,明白?”许是已经见惯了这人时而吊儿郎当,时而挑剔讽刺,时而凶相毕露,这还是薛眠第一次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中听他说教,传授道理,一时适应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低下头咬着饼干发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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