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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可苏凝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点点开心或者感动，只是仰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直看得他头皮发麻，他才嘴角微微勾了勾，蓦然转身，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是他做出的让渡的姿态。

他的意思很明白：既然你要娶你心爱的女人，那我可以退出。

就是如此的洒落，就仿佛他早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就仿佛他们曾经生死与共的情谊都是假的，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从筹备婚事到苏雪入宫，前后三十六天，他没有去过长乐殿，而苏凝也头一次没有来他的章华宫。

苏雪进宫那日，他却以娘家弟弟的身份出现了。

脸上挂着淡薄的笑容，形容憔悴，却不肯露一点怯懦于世人。他仿佛在说，他苏凝即便是被楚辞抛弃了，也能过得很好。

楚辞那日喝了很多酒，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过的，他只知道翌日醒来，他并没有在皇后的漱玉宫，而在苏凝的长乐殿。

那迷乱第一夜，他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记住，梦境中仿佛出现了很多人，他看谁都只像一个人。

对此，皇后没有提一句，苏凝更是守口如瓶，只道：“皇上只是喝多了。不记得便不记得罢。”

口气很清淡，仿佛他并不为他的到来而开心，可楚辞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刺啦”一声，楚辞撕开了苏凝的衣服，掐的、打的、抽的各种淤青混杂在齿印中，昭示着他这一个多月的愤怒。

楚辞的手指下意识地滑过苏凝的身体，苏凝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疼？”

苏凝脸色苍白，眼睛黑沉沉的，再不是那黑珍珠的明媚无暇，而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他第一次看不清。

苏凝嘴角微微勾了勾，又露出他最讨厌的勘破红尘的表情，拢了拢衣服，他启口道：“辞，你很恨我吗？”

被这样问，满腔的情绪就仿佛突然被并冻住，有了实质轮廓，却又发散不出来。

苏凝看他不语，只当是默认，“姐姐还在等你。”起身，出门，迈着别扭的步子，独自去逛御花园。曾经，似乎，他有承诺过会陪着他，每天够逛逛御花园的……楚辞不知道，那晚他对苏凝说了什么话，以致于伤得苏凝再无力气扛下去。

“苏凝，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我被你毁了！彻底毁了！你……”

在被人如此粗暴对待之后，得到的只是这样一番话，苏凝尽管身体疼痛，意识却无比清醒，他一夜未眠，压着满身心的疲惫。他爱楚辞，却用自己的一厢情愿的付出，带给他的却只是痛苦吗？

他只想认命，就这样得过且过也好。他知道自己即便死也想要能死在他身边。虽然最后他的确这样做了。

“放过他吧。”悠悠地一个女声传来。

跪了一殿的太医宫女内侍大气都不敢出，除了那位皇后，还能有谁。

太医不亏是太医，让苏凝本可以在一刻钟丢掉的性命拖了一个时辰。就这样生生地让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多忍受了一个时辰的蚀骨之痛。

放过他吧，让他安安心心地离开。这是苏雪的话。她对这个弟弟其实并没有太多感情，从小他们就有很多疏离。但真要手足相残，显然他们都做不到。

毕竟是同胞所出，苏凝跟她一样，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甘愿为他牺牲一切。显然楚辞并不值得苏凝的牺牲。苏雪从来都是如此评价。

可苏凝告诉她：你不喜欢他没关系，可是既然你已经嫁给他，就不要再想着那个男人。这个孩子，你生下来，我替你养。

在苏凝的观念里，他绝对不允许楚辞的血脉有任何偏差。

新婚那一晚，是苏雪将楚辞送去的长乐殿。因为她怀孕了，根本不能侍寝，更何况她也不想侍寝。

虽然她设计过与楚辞的肌肤之亲，让她那掩不住的孕吐有了确实可靠的依据。有了孩子，楚辞的心情似乎安宁了很多，对她有了真正的疼惜。

苏凝当然看见过楚辞对他的关怀，可他表现得很好，苏雪曾问他，你真的不嫉妒？

苏凝但笑不语。

苏雪曾经想过，若是她早点告诉苏凝楚辞并不喜欢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的丈夫被人害死，为的只不过是楚辞喜欢她。为的只不过楚辞当着太后的面开了句玩笑：如果你能找到苏雪，那朕便娶妻！

因为这句话，她家破人亡，因为这句话，她的秦均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战场上。而秦均曾经是多么照顾爱护着楚辞，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这世间本没有公平，只有算计，和实力的比拼。

苏雪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报仇，并不能让她快乐。

赶走了想要给苏凝放毒血的太医，苏雪看着那位一夕间仿佛白了头的老翁一般的九五之尊。其实人很脆弱，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死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

“楚辞，我不想同情你。你是九五之尊，是大正的皇帝。”苏雪的口气很轻松，脂粉未施的脸颊上，透着几近透明的光泽。

相反，“其实我挺羡慕你。至少你知道自己的爱人在哪里？而我，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

这一晚，苏雪守着楚辞和苏凝冰冷的尸体说了很多话。楚辞没有给她任何反应，除了紧紧地抱住苏凝，他别无解脱之法。

苏雪几乎笑出血来。这当然不是她要的报复。

那晚，楚辞也不知道苏雪是何时走的，天快亮的时候，长宁宫宫人哭着扑到他脚下：太后遇刺身亡。而刺客，被御林军乱箭射死……他知道那个刺客是谁，却没有问。只是闭着眼，下巴抵上苏凝的额头，“她在为你报仇呢。而我又能为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