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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动地一下从软榻上坐起,重复道:“归宁?”
温泠月觉得世上绝对没有比这两个字还要动听的词。
*
归宁那日,温府阵仗极大,全府上下悉数打点精致,蜿蜒石子路旁栽种杏树影深,杏香飘满府邸。
阿娘坐在左手边,爹爹坐在右手边,碗中菜肴从未空过。依着温丞相的话,全桌尽是温泠月爱吃的。
“泠儿在殿下处可有吃好?那里可还住得惯?有没有想爹爹?来,爹得了个新鲜玩意儿,定是你喜欢的。”
年逾四十的温丞相此刻最大的乐事是将小女儿的碗填成一座小山,直到被妻子放声制止。
“又要泠泠吃,又要回话,又要看玩物,你究竟还要她先做哪个?”温夫人不满地瞪了温相一眼。
温泠月笑笑,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她爹是当朝右相,好大的一个官。
素来踏破门槛来笼络之人不是未有,只是众人皆道右相是个脾性古怪的。
深得皇帝信赖,与左相裴氏分庭抗礼,时常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动不动便要准备甩手不干回家颐养天年,可为陛下干的桩桩件件却都无可挑剔。
“泠泠在殿下身旁一切都好吗?”她娘细细抚过她发髻上精致的琉璃白玉珠发簪,最终落在姑娘柔软蓬松的发顶。
头顶发簪被触时,她有些心虚。
今晨她见南玉端来一只首饰盒,躺着一只墨玉碧珠的长穗发簪,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支,南玉说是太子殿下给的,叫她今日归宁时佩戴。
彼时她注视良久,然后默默拈起自己这支白玉珠发簪。
温泠月不大喜欢那支发簪,乌漆嘛黑,像傅沉砚本人一样,成天穿的比他殿外那棵断树的树干还黑。
夜里出门就不怕被人踩了?
再者,傅沉砚对她那么凶,不过是一根发簪罢了,她偏不按他心意。
反正现在他又不可能知道。
“女儿一切都可好啦,东宫吃食样样都好,还有泠儿喜欢的杏仁酥,也比家中香甜酥软不少呢。”
唯恐父母再多问一句她极力的掩饰就要土崩瓦解,她便夺过主动权,先一步问道:“哥哥,怎么不见二哥?莫非又去戎西了?”
温泠月放下筷,浅酌一口杏花清茶,旋即对对桌温文尔雅披发青衫的兄长问道。
丞相温氏诞下两子一女。大抵在十年前,温相第一次在朝堂请辞,甩甩袖子说要回府带孩子度个清闲日子。
帝虽不允,却也的确宽宥不少。所幸温相教子亦有方,两位公子清正端方,前途无量。
长子温昼书,二十有三,时任翰林院大学士。次子温既墨虽方及弱冠,却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安西将军。
不等温昼书开口,温相目光离开女儿的刹那如变脸般换了副颜色,严辞道:“你二哥哥除过往戎西跑还知晓什么!”说罢,发泄般往嘴里狠狠放入一块鱼肉。
温泠月无奈望向对桌的兄长,兄妹相视一笑,那满翰林院皆道惊才风逸的大学士此刻却悄悄在饭桌上对自家妹妹张了张嘴,不动声色地以口型传递一句话。
饭毕,父母沏茶盼着与女儿小叙,温泠月却先一步借口拉过哥哥去流鱼池旁观鱼。
温昼书面色凝重,直白道:“泠儿,你坦白与我说,在东宫可是不开心了?”
她闻言一惊,有几分惊诧地望向兄长,眼底落寞无法掩饰。
温泠月向来不善伪装,她不敢告知父母,木已成舟,知道了反而担心。
桩桩件件,一件瞒一件,她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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