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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明枫消息时,明昭方才拍完杂志内封。相片中她面色娇慵,玫瑰浴中溻湿的卷发落她香肩,聊天框内的语音在她预料中,净是些能令她愁黛的话语。
“明昭,我妈要打我,我不就拿了她点钱出去约会吗,你快点回来帮帮我啊!”
明昭失笑,自她高中兼职起便已独立生活,她俩一年说不上十句话,明枫找她十次有九次是为借钱。明昭暗嘲,她这位妹妹,何曾在遇上好事时念起她这姐姐呢?
明昭和摄影灯光那边的几位打声招呼,拎包走了。
她不认为自己多惦念旧情,明昭素来如此,从不追忆往时之事,由消逝的风雾各归尘埃。但总有无端声音缠着她,绕着她,压得她服软。明昭上了地铁,她眼前的女士优先车厢,已然形同虚设。
对自己无利的规则,人是不愿遵守的。
晷景消逝,畴昔之事烟消云散。她自高中当模特起便没回过罗湖,公司宿舍离得远,非必要不回去。
也没人盼着她回去。
明昭通体雪白,又身着一袭焰红,与老旧城区是格不相入的。褪尽的台阶,裂隙生长的青苔,漫弥尘烟的走廊,爬五层楼梯才抵达她曾待过的“家。”
失修的木门早已腐朽,隔音自是差劲。她站于一米之外,竟都能听得那样真切。林慎姒似乎在用木棍教训明枫,她听见棍棒与哭声。明昭轻叩两下门,林慎姒闻声,没好气地跑来给门开了。
“来了来了,催命啊!”,林慎姒正气头上,霍然瞧了她眼,她哪料到会是这狐媚子,她直笑:“哎呀,我以为谁呢,这不我们家的小明星嘛!明昭呀,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给我们老明家都忘了。”
“二婶,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给你们买了点东西。”,明昭将纸袋塞她手中,随而侧目望向明枫,“明枫这个年纪谈个恋爱实在正常,你不需要过于紧张,别逼得太狠了。”
“明枫,我教育你的事你还到处说是吧?你说,妈哪点不是为了你好?哪个当妈的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那个男的他根本不是一心一意对你好!我养你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一个小白脸是不是!”林慎姒将明枫耳垂掐得红肿。
明枫满眼泪潮,愠怒道:“我跟男人厮混?呵,你恐怕不知道明昭在干什么吧,我的好姐姐怎么会一下子穿金戴银了,她不就是在凤沅楼里当三陪吗?整个南山谁不知道你啊!”
“明昭我管不得,你是我女儿我还管不得了?!”林慎姒给她一巴掌。
原来在她们心里,她一直是外人啊。
明昭从小都在听,听她们之间的争执,从不参与入内。她仅是倾听,如今她有这般哄人本领,或许是托她们福了。
明昭父亲是位军人,都说于军人而言,最卓越的战功不过为身上的疤,那每一道动心怵目的疤,背后都有属于它的故事。只遗恨他因公殉职,而她母亲竟也殉情离去。
好一对鸳俦凤侣啊,纵使他们有千般万般的好,却独独没能对住他们年幼的女儿。明昭岂会无怨无恨?她怨恨母亲的一意孤行,她莫非认为共赴潭渊是件浪漫事不成?为已逝之人那般悲恸伤神,将期盼她垂怜的女儿弃之不顾。
父母亲曾教诲她要做善良之人,她父亲一生清廉秉公,却落得这般下场。谁来规定的人间守则呢?父母亲这般狠心待她,她怎能随了他们愿?她不畏尘世的桎梏,要做与之对抗的恶俗之人。
她甘愿堕落春夜,跳一支只为春的舞。
婊子。
明枫曾用这个词羞辱她无数遍,但而今看来,那似乎是在喊她名字。
她可是艳名盛扬的凤沅楼头牌。
明昭并不怪罪林慎姒,到底是受恩于她,纵然她淡漠如冰,也是记得些许。她是牢记恩仇的,记得她儿时替明枫背了不少锅,被诬赖偷钱偷裙子时,林慎姒从未给予过她半分信任。
明昭一年级时,班主任喊交校服钱,林慎姒以工资微薄为由回绝于她。明昭瞧见过数次,她与明枫逛街试衣裳,那钱,是她不该花罢了。
可笑,可笑。
她不甘被人踩于脚底,那时她立誓,誓要当最秾丽的凤凰,于空中起舞,与碧烟为伴。
按理说她跟了沉归宴,没再回凤沅楼的道理,却不知怎的,她好似贪恋起这风月之地。借口是去收拾遗落物,心底仍是难舍的。
沉归宴车停门外等她,他想起包厢内与简清延的扯淡。
简清延给他透底,说明昭还是雏,沉归宴晃摇杯中酒。那层膜在与否,他并不放心上。那不能定义些什么,“哦,她不是头牌吗?”
“都说头牌了,当然得捧着,说出台就出台啊?给她砸钱也未必能见到,都得看她心情。但不是我说啊,沉归宴,你真喜欢她?”简清延甚为讶异。
“玩玩。”他轻轻抛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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