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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
容府别苑紧邻西湖,花园正中一道云-墙隔绝东西。
云-墙边遍植白藤,时值春日,藤花叠堆在灰瓦上,远望似积雪未消。
苏妈妈带着侄女蕊儿往月洞门去,一路走一路耳提面命:“进了那道门,你可把脖子给我缩紧了!”
蕊儿刚到年纪能进府当差,亲姑妈是罗姨娘身边得用的老人,莫说房里年资比她深的姐姐们,就连别的妈妈们也都待她和颜悦色的。
她捧着花篮嘟嘟囔囔:“不就是给三姑娘递个东西传个话么,姑妈都说几回了。”
蕊儿并不拿东院当回事。
别苑只住着容家三房,三老爷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
正头夫人和三姑娘住在园子东边,三老爷罗姨娘和五姑娘住在西边。
罗姨娘得宠十数年了,三老爷屋里莫说第二个姨娘,连通房都无。
听屋里姐姐们说,夫人重病,老爷一年至多也就去东院一二回,一个重病还无宠的主母有什么好怕?
苏妈妈一指头戳在侄女脑门上:“你可别真信了那些丫头嚼舌,矮子看戏哪知长短!”说话间二人到了月洞门边。
两个值日守门的仆妇俱一身老绿,打扮得干净爽利,苏妈妈客客气气道:“罗姨娘遣我来给三姑娘送花儿。”
婆子听了,一个往园中去传话,一个还守在门口不放人。
蕊儿的眼睛直往月洞门那边张望,心中暗想怎么姑妈对两个守门的婆子也这样客气?
没一会儿传话的婆子回来了:“随我来。”
婆子将她们引到爬山廊边的花架下,抬头就见山廊高处立着位锦衣少女。
背着身瞧不清她的面目,只能看见一头乌发垂到腰际,两侧用珍珠流苏环儿松松扣着,成串的珠子由大到小直垂到发梢处。
蕊儿不由自主微张开嘴,五姑娘珍珠钗上最大颗的那颗珠子,也只有这流苏环上的一半儿大。
不待苏妈妈上前,有个穿红绫袄青缎裙面容秀美的丫头几步下阶来,笑吟吟问:“苏妈妈来有什么事?”
苏妈妈扯开笑,从蕊儿手里拿过花篮,步子踩着石阶要往上踏:“甘棠姑娘,我们姨娘知道三姑娘一清早就来剪藤花,立时吩咐我送一篮子来……”
东西院一墙之隔,东院有明瑟阁,西边亦有见山楼,只要有心总能看见对方在园子里做什么。
甘棠眉头刚蹙,苏妈妈只觉眼前一花,有个冷脸丫头拦在她身前,一把夺过了篮子。
苏妈妈想绕过去,可无论往哪边,这丫头连裙脚都没动一下就能密密实实拦在她身前。
苏妈妈忍着不快:“我们姨娘想请三姑娘去西花厅议事。”
甘棠狐疑,又请?这已经是开春第三回了。
第一回说是各府递来了春宴帖子,罗姨娘请三姑娘去看。第二回是请三姑娘去选衣裳头面。
这第三回干脆连由头都不说了,只说议事。
甘棠觉得古怪,东西两边各自为政,罗姨娘这几年也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偏偏今年开春起就用各种由头想把姑娘请过去。
“听说开春的时候姨娘急病了一场,该仔细将养着才是,些许小事也不值当姑娘迈步子。”
苏妈妈笑意微僵,她在西院也算有头有脸,大小丫头们哪一个不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苏妈妈。
这么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就敢拦她的路,肚里暗骂两声。
脸上不敢露出不快,只把笑意堆了满脸:“甘棠姑娘通融通融,应是紧要事,这才来请三姑娘。”
她还以为她这么说了,甘棠必得上去禀报三姑娘,前两个请了两回都没请回去,今天这尊佛是怎么也得请去西花厅。
甘棠轻笑一声:“我报上去,去不去的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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