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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又聚,雨又落。
维多利亚港的风吹得他的脑子稍过清醒,一朵盛开在烟头的火花灿然后马上暗淡。
水浪声繁Za在耳畔,却如何也盖不掉他脑中的声音。
“将命赔畀你”
两岸金光依旧,风雨捉摸不透。
血液流速减缓,情绪跌宕至正常,他的内心开始蔓延一股好似名唤“后悔”的感知。泛皱水面上浮现出一张张不同面容,竟都是她。
或灯火阑珊处惊鸿的回眸,留下一句“恶人点会咁易死”凉薄言语。
或伦敦华人街头满天舞狮花火喧闹下惊恐万分的那双眼睛。
或面对侵犯举刀自尽的那种决绝神情。
或面对万金家书,抵不住悲伤侵蚀的满脸苦泪。
再或是,厨房方寸间,人间烟火里,一个忙碌的瘦削背影。
面容变换成从海港淼淼处,一辆银白捷豹逆着车水马龙,映着满天星汉灿烂归家。再推开门,看见两朵珍妮莫罗玉立在客厅的花瓶里,餐桌上,热乎乎的四宝俱全,散发饭香。
相识短暂却已如过往数年,如今记忆反复,横显眼前。突然发现,他见过她很多种样子,或悲或恨,唯独没有喜乐,便突然不甘。
脑海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她双目具裂,说,“将命赔畀你。”
如大梦初醒,方才惊觉,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落在脚下的满地烟头被踢开,他终知奔赴归途。
乌鸦将车子开得飞快,踏进夜总会的那一刻如落地惊雷,闹出不小动静,老鸨急急来迎客,见他阴沉着脸问,“人呢?”
老鸨本着拍马屁的心理,想夸奖几句这新来的女伢子,竟不做贞洁烈妇,自请洗漱打扮走马接客。不过淫浸风月多年,一双眼还不算瞎,如此煞神动怒,只得老实回话。
男人越听面色越黑,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堕落到自请接客,让她去死还容易些。
去死?他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心中恐惧无限放大,心中如有沙漏倒数,一分一秒都在煎熬。
老鸨子前面带路,情色深处红阑珊,一扇扇门后面都是不知天地的喧嚣。
走到了一道黑门外,老鸨上前敲响几番却回回无人返音,乌鸦早就不耐,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抬脚用力往门把上踹去。
声色场里的东西处处有讲究,门要压得住音,便是又重且钝,那样厚实的门,也不过才挨了他几脚就坏掉了。
房门咣的一声被踹开,这是给场子里的女人休息的地方,便没什么暧昧的灯光、露骨的海报以渲染氛围,就像寻常酒店的标间,简单干净。
他快速环视了一圈,没有人。刚想抓住老鸨一头乱发赏赐两个巴掌,目光所及房间尽头一扇紧闭的门。
男人面目更冷,仅用两脚就踹开浴室的反锁两层的门,推开障碍,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浴缸里的黎式。
她仰坐着,面如纸般苍白,人已经没有了意识。右手搭在浴缸扶手上,血从她的腕间冒出,染红清水一大片,脖子上、脸上也有飞溅出来的血液。一把刀片残存血迹落在地上。
手腕上不止一道伤口,深浅不同的竟然好几条,其中最深的一条还在冒血,大概是割到了大动脉。
她是有多绝望,是多么想一心求死。
水龙头没有关,血水从白浴缸里的漫出,地砖上到处都是,他只要向前稍走几步,就能浸湿鞋底。
所见此情此景,不单刺痛他的眼,更如有一把剑刺痛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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