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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楠笑而不语。罗月止听岑先生这么说,忍不住暗自想,真不愧是全国最高学府的金牌教师,简直就是金句制造机,随手就能上个价值。赵宗楠不过说了一句话,岑夫子摸摸胡子的功夫,好家伙,都快写出一篇奏书出来了!或是发现赵宗楠明里暗里对罗月止多有青睐,岑介对罗月止的态度更温和了些,又多同他说了几句话,才让钱员外陪同着继续去逛画展了。赵宗楠松枝已经投出,对后面的画作没有很大的兴趣,便留在了罗月止画塌前头。岑介知道他们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去,便问也没有问。罗月止沉默了一会儿,偷偷看了赵宗楠一眼,忍不住问:“赵大官人把松枝投给我,不会再算作一次人情吧?”赵宗楠笑着反问:“我欣赏你画作,你却同我计较人情?”罗月止心道:我哪儿是计较人情,我是计较不知什么时候再被你坑一回。“不会了,你放心。”赵宗楠温言道,“这次是个误会。我本想以罗郎君毡制小物的精巧手艺,应该也不会在画技上有什么缺漏,故而找个由头,与你开个玩笑。谁知我思虑不周,唐突了,反叫罗郎君担惊受怕。”罗月止听他都这样好言好语解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美人温声软语,倒让他嘴角忍不住要飘起来了,赶紧憋住,屏气凝神。“如此……如此我就放心了。”附近有诸多学子,早瞧见岑介方才在罗月止这里停留了很久,如今赵宗楠也留在了他这儿,不由都往这里聚了聚。他们乍看到罗月止这“出其不意”的一幅画,大多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但岑介都在这儿呆了这么久,这幅不像字也不像画的作品,肯定有什么他们未曾参透的妙处,便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论着论着,还真论出些想法,越看越觉得潇洒,竟真有几个人将衣襟上的松枝拆下来,效仿赵宗楠,搁在了罗月止的画塌上。罗月止惊奇不已,笑道:“多谢各位郎君抬爱,没想到我这里还能得上几票呢。”赵宗楠静静看他。罗月止心领神会:“但在此之前,还得多谢赵大官人身先士卒,让我这幅画顺利开张了。”赵宗楠其实很喜欢他这股生动的机灵劲儿,听这话方满意了:“总站在这也无趣,罗郎君陪我走走。”罗月止跟上。这次,赵宗楠还是和罗月止讨论品评起画作。只不过这回赵宗楠自己说的多,问罗月止的少了,而且似乎着意为他讲解了很多基础的作画知识。罗月止领情,认认真真都记下了。一盏茶时间过后,赵宗楠故意问了几句方才他讲解过的知识点,罗月止皆对答如流。投票时间差不多结束了,白席人清点各桌上的松枝多少,逐一报给计票的人,不用多时,排行榜已统计明白。获得头等奖,拿到松仙称号的,正是戴着满头毛笔,跟刺猬一样的那位郎君,他不仅拿到松枝最多,其中还包含了岑介的一票!别说旁的,寻常人家的书生,机缘巧合之下让岑先生记住了这件事,就已经抵得过万金。刺猬郎君捧着一大盒文房礼品,被诸学生围住贺喜,不由眉开眼笑,脸上沾了墨水都没顾得上擦。其余松神、松圣、松才等品阶也相继确定下来,学生们也如约拿到了奖品,各个心满意足。纵观苑囿,皆是欢呼雀跃,宾客尽欢之态。最意外的是,罗月止竟然也得了个名次,是品阶最末的“松生”。最末便最末吧,得了总比没得好,他还以为自己绝对会落榜陪跑呢。罗月止高高兴兴地把奖品领回来了。赵宗楠问:“领了个什么彩头?”罗月止笑眯眯举给他看:“是刻了兰花的易水砚。”赵宗楠点点头:“虽不至上佳,亦为良品。”这些彩头从上到下都是罗月止一手置办的,对罗月止其实已没甚么吸引力。他喜欢的早问过钱员外之后,自己留过一份了。罗月止不太想要,看赵宗楠静静站在身边,突然脑子一热,开口问道:“赵大官人,这块兰心易水砚送给你好不好?”赵宗楠侧目。罗月止说完就后悔了。人家宗室贵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儿有收这些普通礼物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他得了个吊车尾的名次顺手得来的。之前那羊毛毡小兔子好歹贴金箔带彩宝,又占了个稀奇罕见的名头,还算勉强合适。如今这破砚台一方,满大街都能买到,忒是不上台面了。可出乎罗月止意料,赵宗楠竟然几乎没怎么犹豫,温和回应:“那我就夺人之美,受下罗郎君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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