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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再傻不过周饼,一面惆怅一面不求回应地原地徘徊;一面迷惘一面头也不回地执迷不悟。他对周饼没有“相见恨晚”的酸涩,只有“不如不见”的假设。他们之间有段最痛的距离。……点了四分小炒,周饼端着菜一转身差点把一托盘的菜和饭全扣焦磊身上。“你!你……”离这么近干嘛?!焦磊脖子上挂着打开的围巾,围巾两端直垂到腰侧,他眼疾手快的扶住险些掀翻的托盘。“以为你会从侧面走。”所以他才会站在周饼身后。周饼心有余悸,这次一声不吭地端着托盘从小炒窗口侧面走上二楼。他刚刚吓到不是因为饭菜会打翻,是不知道焦磊站他身后多久了?他呆愣愣地站在窗口前等四个菜出锅,等了大概半小时,所以他站了半小时?!个神经病!这个词用在焦磊身上太敏感,周饼像犯了天大的忌讳一样顿时又暴躁了。上了二楼看见另外俩人,暴躁瞬间变成无语,接着蹦出一脑门的省略号。他哥没羞没臊地背靠在司小年侧身上,两条腿长长地搁在长板凳上,抱着胳膊脑袋仰躺在人家肩头睡着了。司小年边吃饭还得腾出一只手虚虚地护着他哥。他哥还能掉下去摔成傻子么!横桌上突然放上一个大托盘,司小年抬头撩起小内双看去。“你俩,”他笑笑,虚虚揽着齐然的手拍了拍,意思是让齐然起身。“怎么现在才吃?”周饼见他哥不但不醒还瘠薄拿发顶蹭人家脖子,可要点脸吧!这俩人上学时候可没少霸占成山大学的头条,还想上一回咋地。他踢踢齐然脚,对司小年说:“惯的,现在没你他都不睡觉。”这话不是他瞎扯,是事实。他和他哥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只要他爸和爷爷没事,他哥披星戴月也得赶回去陪司小年。司小年推开齐然瞎蹭的脑袋,解释道:“他昨晚值班,今天又上了一天。磊哥,你什么时候放假?”焦磊坐下前伸手胡撸了一把司小年的发顶,还像从前一样当他是个小孩儿。坐下后将快耷拉到地上的围巾两端放到膝盖上也没摘下,“还有一周体能集训,集训过后我过去,班上有个学生打工,一起带过去。”周饼不过大脑地张口就问:“男的女的……”焦磊端碗的手一顿:“……男生。”司小年轻笑出声,这次就连打盹的齐然都笑了,他比司小年笑的声大,司小年捏了快蒜香羊排塞进他嘴里,咕哝道:“睡你的觉。”自从辞职后,司小年一面顾着司进的俩超市,一面自主创业,做起了民宿。装修了姥姥留下的二层小楼——地中海主题民宿。第一年惨淡收场,将将回本不亏。第二年加入有机果蔬采摘、生态鱼塘垂钓、纯天然海滩度假等这些项目。又因为在成山大学做了广告宣传,“校友66折”简直让司小年的民宿生意六到飞起。其后几年成本全部用于扩张,从一间民宿小楼增加到三间民宿小楼。从前年起,已经接起了企事业单位的大单,并且与司大年合作接起了婚礼策划。焦磊每到寒暑假都会来帮忙,偶尔还会带几个打零工的学生。如今司小年的民宿已经是远近闻名,旺季更是需要提前一年预订。齐然睁开一只血丝满布的眼睛狡黠地看看焦磊再看看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先打了声招呼:“磊哥。”焦磊将四盘小炒分别往周饼和司小年面前推了推,又叮嘱齐然:“注意身体。”齐然又闭上眼,语气得意道:“正在养精蓄锐,准备……”司小年抬手捂住鸟嘴,提溜起齐然拿起俩人的大衣和围巾,讪讪道:“先走了,晚上过来吃火锅。”他和齐然如今还住在成山大学东门52小区那个一室一厅的鸟窝里,前几年买了下来。俩人都不想搬,窝虽小但回忆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舍不得走最后买下来当家了。齐然不满地低声反驳司小年:“哪来的时间做火锅?你知不知道咱俩几天没做唔唔唔~~~~”司小年对齐然的没脸没皮简直防不胜防,赶紧捂嘴拖走。周饼好不容易从尴尬里爬出来,揶揄道:“诶?不是养精蓄锐了吗?那晚上火锅是吃辣的还是不辣的?”齐然睁开两只血红的眼睛,伸手罩住周饼后脑勺就要往大碗米饭里按,周饼鼻尖都触到米饭粒了,突然脸上罩上来一只大手。“哐啷!”两只手一前一后夹着一个脑袋按进了米饭碗里。周饼蒙的有点幸福!他鼻尖抵在焦磊手心,有股浓浓的烟味儿,皮肤干燥温热,手茧挺厚,估计最近集训没少上手示范。齐然被焦磊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司小年想笑不敢笑,抓过齐然按在周饼脑袋上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兜里,揶揄焦磊却是对着齐然说的:“以后再想动手,提前给我个眼神儿,傻鸟。”护犊子谁不会,嘁!焦磊被司小年揶揄的耳根泛红,无奈地抬起周饼的头,翻手看自己手背上粘的都是米饭。周饼一脸嫌弃地撇嘴:“烟味真重!你用烟泡澡了?”他说着放下筷子,抓过焦磊的手把他手背上的米饭一粒粒捏下来填进自己嘴里,边摘米粒边嘟哝:“你这手,真是糙的可以了……”齐然看得直咧嘴,边往外走边说:“周饼你还能更恶心点!直接舔得了!”周饼无视他哥嘴毒,摘完米粒冲齐然背影呲牙咧嘴做鬼脸,转过头也不看焦磊,推推菜埋头催促道:“快点吃,凉了,我下午还有课。”周饼扒了半碗饭进去,旁边的人还没动筷,他感觉嘴里嚼的是心脏,嚼劲还挺好,越嚼跳的越快,越嚼跳的越凶。旁边那两道凝视他的目光就没动过,他快要顶不住了……吃饭求你了,快吃求你了……“当!”最终还是没顶住那两束目光,败下阵来,周饼将碗一放起身要走。可起了一半又被猛地一拽,拉了回去。两根修长的手指成倍地在他眼前放大,直到耳边的青发茬被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焦磊一直盯着指尖的饭粒,好像在思考吃不吃,这个问题他一直思考了一分多钟。周饼抽了抽被攥紧的手腕。他垂眼盯着面前狼藉的空碗,焦磊垂眸盯着指腹上托起的米粒——估计是齐然按他脑袋时粘在鬓发上的。时间凝固,滴落如琥珀。许多年后,想到这一天,周饼问焦磊当时在想什么,焦磊惜字如金道“想你为什么不看我。”泪,笑着流和哭着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痛彻心扉。静默通常有两种解读,一是默许,二是默拒。周饼聪明反被聪明误地怀抱第二种,揩掉眼尾的湿润去上课了。……这年的初雪连着下了一整夜一白天,鹅毛大雪,飞飞扬扬,自由自在。“这人到底等哪位小姐姐?小姐姐太瘠薄有面子了吧!”周饼室友跑到窗边看完又跑回来嘚啵。“系花中午让饼爷给弄哭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儿嘤嘤嘤,不会在等系花吧。”有人插话说。周饼全没听见,因为带着耳机音乐震耳欲聋,他现在特别需要躁动的氛围,否则一安静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窟,没一处有温度的皮肤。他失魂落魄地摸了摸鼻尖,贪婪地嗅了嗅摸过鼻尖的指腹,他想他他妈就是个疯子!等个屁!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逼!心里骂完,想到那张万年不化的脸,顿时颓了,眼睛一眯觉得自己没出息的人神共愤。室友拍拍周饼:“怎么又趴下了,是不是发烧了?”周饼心道,你丫才发骚了!呸,发烧了!上完后半节课,天已经黑了,起了大风,屋外狂风呜鸣叫的瘆人。周饼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耷拉着脑袋穿过长长地走廊,脚步拖拖沓沓,耳机一个塞着一个垂着,书包肩带一个攥着一个垂着,羽绒服大敞四开,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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