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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赫在废墟一样的纪家门口站了会儿,等人收拾了纪云蘅房中的东西之后才离去。此地不宜居住,许君赫也不放心她住在别的地方,打定主意让她住进行宫,买了许多纪云蘅能用到的东西送回去。
苏漪受惊过度,醒来之后身体病倒了,哭着要见纪云蘅。许君赫亲自走了一趟去见她,告诉她纪云蘅一切都好,才让苏漪放心下来。
许君赫在外忙活了一圈,等天色渐晚才回了行宫。谁知刚到山上就看见行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边还站着侍卫。许君赫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这些是许承宁的人,便微微皱眉。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了几步随手递给边上的侍卫,问道:“皇叔何时来的?”
侍卫回道:“一个时辰前。”
许君赫抬步进去,径直去了议事殿,果然看见许承宁与纪云蘅相对而坐,迟羡站在侧后方,是第一个看见许君赫的人。
许承宁前两日病了一场,身子正虚弱,分明是春日里,他却穿着厚厚的外袍,腿上还要搭条毯子,脸色苍白。纪云蘅则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衫,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素色发带束着,垂下来的乌黑发丝散在衣服上,宛若一捧春雪。
她余光瞥见了人,转头看来,点漆的眸子水润,面上晕开一抹绯色,在白皙的肤色上颇为明显。纪云蘅与许君赫对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虽说动作有些突兀,但她这会儿似乎顾不上这些礼节,欲言又止。
许君赫走进殿中,视线没落在纪云蘅的身上,而是先冲许承宁行礼,“皇叔,山上寒气重,免得伤了您的身体,有什么事差人唤我去寻你就是。”
许承宁笑着摆了下手,道:“我是来找纪丫头的。”
许君赫这才将视线转去,看了纪云蘅一眼,问道:“皇叔找她为何事?”
纪云蘅见叔侄俩你来我往地聊上,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下去,又坐下来。许君赫几步上前,大大咧咧地在纪云蘅身边落座。
“我是知道了纪家的事,才来看看她。”许承宁叹了一口气,又道:“听说是先前泠州周刺史贪污一案时纪家得罪了不少人,被买凶灭门?”
许君赫道:“这灭门一案哪能用听说来定论?衙门查着呢。”
许承宁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担忧道:“累着你了?你也在外忙活一天了,不若早些休息吧,我也不在这打扰你了。”
许君赫没说客套话,两天一夜没睡,他的确十分疲惫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只是许承宁接下来的话,让他一下子都精神了。
“我将纪丫头带走。”
许君赫一愣,“什么?”
许承宁道:“她如今父母双亡已是孤女,且纪家先前开罪不少人,我担心她受欺负,打算把她带回京城去。”
“不行。”许君赫当机立断地拒绝,似乎是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她在我这里不会受欺负。”
许承宁皱起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你这里像什么话?”
语气中有些严厉,俨然是长辈教训孩子的语气。
许君赫低头,揉了揉疲倦的脸,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纪云蘅道:“你先回偏殿去。”
殿内气氛僵持起来,纪云蘅也想马上逃离,便站起身打算走。谁知一向温和的许承宁此刻变得很严厉,沉声道:“不必,我这就走了,纪丫头跟着我就是。”
许君赫的眉眼满是烦躁,隐隐崩在爆发的边缘,低声道:“皇叔,我不想顶撞你惹你动气,但是纪云蘅走不了,只能在我这里。”
“良学,从前你性子虽然张扬,但自小就明事理,知分寸,怎么越长大倒越是妄为了?纪丫头已经十八,是该嫁人的年纪,你不在意她名声尽毁将她强留于此,可想过日后她面对的是什么?纵然是她性子软,没人撑腰,也不能任由你欺负。”许承宁的脸色一沉,也瞧着颇有威严,十分骇人。
这话的语气极重,不光是教训许君赫,仿佛也说给纪云蘅听。
许君赫冷声说:“纪家的人都死绝了,还在意什么名声?她的安危才是首要。”
许承宁动怒,拍案斥责:“你怎可当着纪丫头的面说这话,她方丧失亲人,岂非往她心口捅刀子?!”
纪云蘅见这两人吵起来,吓得不敢吱声,静静地站在一旁。许君赫望了她一眼,再次道:“纪云蘅,回偏殿。”
这回她不再停留,脚步飞快地离去,只听到身后许承宁扬高了声音责怪许君赫,接着就是他剧烈的咳嗽声,随后殿门被关上,声音也隔绝,她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纪云蘅忧心忡忡地回了偏殿,坐在软椅上发呆,时不时往殿门口张望。
过了很久许君赫才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应当是刚沐浴过,领口敞着,隐隐露出热水泡红的胸膛。玉冠取下,长发以发呆束成高马尾,散发垂在肩颈处。他刚走进来就看见了纪云蘅,见她呆呆地坐在殿中,面上还带着担忧,虽然没说话,但那双眼睛就紧紧盯着他。
这模样一看就是有话想说。许君赫走过去,抬手覆在她的脸颊上,低声问,“发热了?”
纪云蘅点头,她的身体经不住昨夜那些折腾,一觉睡醒时就有些发热,她说:“我已经喝过药了。”
许君赫在她身边坐下来,身上冒着水汽儿,伴着洗浴后的淡淡清香往纪云蘅的身上蹿,他道:“难怪闻到一股药味儿。”
其实他先前在议事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纪云蘅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是发热时才有的模样。他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掌心是温凉的,因此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病时身体散发的温度。他敛着神色,突然问道:“纪云蘅,你也觉得我是在欺负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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