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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房里睡得酣甜的小郎君被这阵响动彻底惊醒,趿拉着软履便匆匆扑到窗前,扯开木栓将窗扇一把推开了。
占摇光蹙着眉倒退半步,整个人利利落落地站在一池粼粼月水当中。
“十、十三兄……”
这小郎君正是占摇光从前最亲近的族弟占隐元,他未料到奔逃失踪多时的占摇光会在半夜来敲他的窗,一时失了语,磕磕绊绊地叫了他一声。
占摇光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占隐元眸光一聚,像是猛然回了神,扯开嗓子就欲喊:“占——”
他话音未落全,就被占摇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想喊占青阿姊她们来擒我?”少年目含威胁。
占隐元嘴被堵着,只能拿眼睛看着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没良心的小十五,亏我从小到大都护着你,现在看来还不如护着阿光来的实在,至少当日我离寨时,阿光还晓得为我牵制住其他的看门犬,硬生生让它们没叫出一声来,”占摇光松了手,环着臂挑眉看他,“你要喊便喊吧,看是她们醒得快,还是我走得快。”
占隐元此刻也恢复了冷静,知晓自己这个十三兄本领非同一般,他不想做的事,旁人即便强压着他的背脊逼他做,他也总会找到别的办法解脱的。
譬如这回族里交代了将占摇光带回去,可若非他今日主动找上门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无法确定他究竟在长安城中的哪一处藏身。
占隐元很快就在心里站好了队,他偷偷瞥了占摇光一眼,然后讨好地贴了上去抱住占摇光的胳膊。
“谁说我要喊了,我才不喊,”他嘿嘿一笑,“刚刚是我将睡醒,脑子不清醒,十三兄别怪我。我跟十三兄天下第一亲,这次被她们带出来可不是我情愿的!”
“她们打的主意是拿我叫十三兄心软,可我心里琢磨的是给十三兄你当内应,”占隐元寻了根木杵,将窗扇支住了,这才殷勤地将占摇光邀了进来,“十三兄进来坐,我给你沏……倒水去。”
他本想说沏茶,可转念一想,若要沏茶必得架炉烧水,又是一番大功夫,说不定还会惊醒占青等人,于是话锋一转,将茶改作水。
占摇光翻进房内,借着窗洞漏进来的斑点月光,找到一方桌案前坐下:“不用麻烦了,我来找你只有两件事要说,说完我立刻就走。”
占隐元“哦”一声,又屁颠屁颠跟了上来,帮着占摇光从柜里启出一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置在桌上。
“十三兄要我做什么?其实莫说两件事,就是二十件、二百件,我也……”
占摇光白了他一眼,出声截断了他的话:“别说你那些滑头话了,过来替我找两片宣纸,再磨些墨,我要给祖母去一封信。”
占隐元猫着身子,在床底下的箱匣翻找良久无果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身看向占摇光。
“十三兄,你忘了,我们又不是中原文雅人,谁出门远行一趟还带些笔墨纸砚添重啊。”
占摇光:“……”
同舒芙待久了,他竟差点儿也要把自己当成什么纸笔不离身的文化人了。
他叹了口气:“那你扯块干净的布来,我去外面捡根干枝,烧黑了勉强当笔用吧。”
待铺好了布,占摇光捏着烧好的枯枝,洋洋洒洒地将这一路来的见闻捡了几件有趣的,简单说了一二。写到相关舒芙的时候,他顿默了好一会儿,终是红着脸提笔写下——
“于长安城内,见一女郎,明悦可爱,甚喜。”
写到此处,他仍觉不够,又在最后那个“甚喜”后面又添上一个一模一样的“甚喜”。
占摇光盯着两个并排列在一处的“甚喜”看了一会儿,犹不满足,又提起笔来一连写了六个,将那一行仅余的空隙挤得满满当当,才算将将抒发了自己一腔难以聊表的喜爱。
他思忖着这下可算能叫祖母看清楚他的心意了,既然要将他当作“和亲郎君”送到大历来,那不如将他送给舒芙好了。
本来也是要在长安贵胄中择一贵女,然后将他配给她的,那这个人不如是阿芙。
占摇光甫一顿笔,占隐元就抻着脑袋想来看,却被占摇光一掌遮住了眼睛,强迫他将头扭了过去。
“这是第一件事,”占摇光将写满了墨字的素布迭好,塞到占隐元怀里,“你遣族里的信鸽将这封信送到祖母手上,越快越好,不可耽搁。”
占隐元使了很大力气才扯开他的手,小郎君望着怀里薄薄的一团软布,有种兄弟之间感情日渐生疏的委屈。
“我知道了……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占隐元垂眉耷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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