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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果然瞧见了樊苓和宋仁庆。夫妻俩忙得满世界飞,难得同时回了家。“放学啦?”樊苓笑着拍拍还在打电话交代公事的丈夫,接过宋梨因身上的书包,“本来想去学校接你,但搬家公司晚点就下班了,所以就干脆在这等着你回家了。”宋梨因对他们这时候的回来还有点受宠若惊,乖乖喊了人,却瞧见楼下房间里有几个搬家的工人挪出来两张沙发。她下意识上楼看了眼自己房间,脸色立刻沉下来了,蹬蹬蹬踩着楼梯下来:“妈,我的东西呢?”樊苓没觉得有哪不对劲,还提醒她:“刚刚搬家公司的车走了一趟,正好你去看看还有什么没收拾完的。”宋梨因皱眉:“搬去哪?”“8号公馆啊,忘记家里在那添了新房吗?”樊苓还是没觉察到她情绪,想来摸摸她脑袋,“之前喊你搬一直不搬,正好我和你爸回来把那收拾了一下,以后这房子就闲置着吧……一到下雨天,这个墙就发潮。”宋梨因躲开她的手,莫名执拗道:“我不想搬,您现在打电话让他们把我行李衣柜都运回来。”樊苓不理解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人家搬新家都高高兴兴的,这老巷子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她愣了愣,撇开脸:“就算搬也等我高考完吧,这离我学校近这么多。”樊苓听到这个理由才缓声“哦”了句,又提议:“那要不办个转学手续?反正你现在才高二嘛,不耽误。公馆附近那个市十一中是新建的,听说老师都是名校……”“为什么总这样把我丢来丢去?”宋梨因打断她,漆黑一团的眼眸里染上水色,“我习惯了在这一个人住,想着熬到上大学就好了……你们就让我在这不行吗?跟以前一样别管我就好了!”挂断电话的宋仁庆从院外走进来,拧着眉:“对着你妈妈嚷嚷什么?暑假喊你搬就赖着不搬,那新房里是有鬼?”宋梨因压不住心底那股烦躁,直接喊出来:“有啊,为什么要把弟弟的房间空着,难道他活着吗———”话语尾音被一巴掌打断,耳朵在嗡嗡鸣的那一瞬间顿时变得火辣辣,羞恼的热度传至脖颈。就连屋子里正挪着冰箱的三个工人都呆滞着没继续往前走,重物托在手上又退回去。宋梨因不得不承认,除了疼痛之外还挺痛快的。一直以来闷窒的话题即使也没说几句,但好歹从闭口不谈变成了放在明面上来。像是灰蒙蒙的天穹,终于撕开一道口子,不管透进来的是天光还是暴雨,总归有了道不能再假装相安无事的裂隙。她转身跑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夫妻俩在吵架。可能因为她刚才说的话,也可能因为宋仁庆那冲动打过来的一巴掌。-宋梨因是在十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双胞胎弟弟的事,从宋奶奶数落她的嘴里意外得知的。樊苓生她时算早产。她比那个弟弟早出生三分钟,侥幸活着,而弟弟出生就是个死胎。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比如年夜饭总会多留出一碗放在香火案旁边、收拾以前的旧衣服时能找到很多舍不得丢弃的男婴服装、就算是装修新房,也要留个相同布局的房间在宋梨因房间的旁边。也许是因为往后十多年,樊苓都没能再怀个男孩,宋奶奶对这个儿媳也一直不待见。老人家甚至因为迷信去问过道士,想问问为什么儿媳怀不上孩子了,最后得出一个宋梨因命格八字太硬,克弟弟。不管宋父宋母信不信这种东西,但当时宋梨因太小了,三观还没成熟,哪懂这么多。她听着宋奶奶有时候逐渐刻薄的指桑骂槐,潜移默化地也就相信过这理由一阵。愧疚持续到上高中那年,宋梨因才觉得这些话都是放屁。可她又发现自己的父母大概还是有点介意的,他们一直没再怀上过孩子,也就一直想念着那个夭折的孩子。加上医生提过异卵双胞胎确实存在一胎猛抢营养,就会导致另一个胎儿在胎像不稳时夭折的事实。他们并不避讳告诉她曾经是有机会有弟弟的,所以这么久以来在奶奶家听到宋奶奶说那种迷信的话也不会特意去纠正。在某种程度上,好像也是在告诉宋梨因她活着不容易,毕竟抢走了另一个孩子活下来的机会。好可笑,她从娘胎里就开始努力活着了。结果活到十七岁,和爹娘都不亲近。还得看着他们给那个不存在的弟弟留个房间,来时刻提醒她的生命有多“幸运”。宋梨因也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就和他们不亲近了,她这人从小就有点轴,心里有了间隙就难再把距离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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