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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扶雪没有上他的套,而是道:“我喜欢沈稚鱼。”
他声音淡如霜雪,却莫名虔诚地像是在对上天祷告,一字一句有如千金。
“和所有人一样喜欢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喜欢她精心伪装的笑容,从容不迫的姿态,还有她偶尔固执、不知从何而来的责任感。
我也喜欢她深藏的一面。喜欢她暗淡的过往,偶尔的多疑,还有每一次破碎的心。我喜欢抽象的她,也喜欢具体的她。”
司仪的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他问:“你到底娶不娶。”
“不娶。”姜扶雪淡淡道。
眼前婚宴破碎,两人出现在了同一个场景,这一次红绸的两端变成了对方。闻樱感觉盖头上的重量减轻,仿佛有什么威压散去,她试着掀了掀盖头,发现没有人阻拦她。
她伸手,一把将盖头掀去。
眼前骤然亮起,第一眼便是姜扶雪那张熟悉的脸。男人肤白如雪,喜服色泽盛极,将眼底霜雪消融,较平日添了两分艳色,美得像瓷器。
乌浓睫羽颤动,与她四目相对,闻樱呼吸一滞。
紧接着,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黑润润的眼亮的发烫。
“师兄!”她开口,声音清脆。
屋内响起不合时宜的突兀笑声,这笑声断断续续,不甚连贯,似乎嗓子中卡了浓痰一般。
“好,好一对有情人。”闻樱看过去,只见那黑雾萦绕成人形,站在两人面前。
闻樱道:“你很丑吗?至始至终都不以真容相见,故弄玄虚。”
此话像是戳中了黑雾的痛点,猛地凑近闻樱,嘶哑的破锣声让人头疼。
“丑?美?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一群肤浅的人,以样貌论人,见到别人容貌好的,就恨不得掷果盈车,看到长得丑的,就看都不看一眼。那些长的好的再三辜负你们,你们舍不得离去,面对真正老实可靠的人,你们却不放在眼里。你们配得到幸福吗?”
闻樱疑惑:“这世上负心汉难道少吗?难道都是样貌出众之人吗?反而是你口中老实可靠,其貌不扬之人更容易辜负别人。那与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选个好看的?”
腰斩
黑雾气急:“你……”
闻樱打断他:“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肤浅的人,我就是喜欢好看的。喜欢一个人,总得有个吸引你的特质吧,就算喜欢脸又如何?脸本来就是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我为何不能喜欢样貌好的?”
黑雾没见过如此直来直去,摆明不要脸的人,即便没有实体,闻樱也能感觉到他此刻应当气得不轻。
闻樱火上浇油:“不能因为你长得丑,你剥夺我喜欢美的权力吧?你以为天下皆你爹呢,你长什么样我都得昧着良心夸你人中龙凤吗?”
妖怪一连说了好几个好,问:“你可以喜欢长得好看的,但有些人即便长得丑,女人也会冲着他的钱嫁给他,这不是拜金肤浅又是什么?”
闻樱只觉得奇怪:“有没有钱并不重要,而是这些钱是否能给女人花,你说的那些人哪怕长得丑,但是体贴女人愿意给女人花钱,女人觉得身心舒畅,自然愿意嫁。一个人就算有钱,但是只展现给女人看,而一毛不拔,也未必有女人愿意嫁给他。重要的是这个人大方,阔气,这不也是一个人身上的美好品质吗?”
说着,闻樱顿悟:“我懂了,你是既长得丑,又抠门,所以才记恨上了别人。”
“你将男人做成青铜人像,镇守金殿;又将女人炼成僵鬼,视作妃子。然则那些青铜人像上的面容,皆是恐惧害怕,而女人脸上却只有悲伤和绝望,起初我还不明白为什么。”
闻樱看着黑雾,说道:“后来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喜欢挑拨离间,你总跟姜扶雪说,只要他抛下我,你就能放他走。想来这样的话你也对这些被你强拉到境中的新婚夫妇说过,男人毫无例外地选择了活命,而女人坚信的贤夫良婿却对她们弃之不顾,这才会导致他们有截然不同的神态。”
“所以,你为何要不停的审判我这个女子呢?显然男人才是那个临阵逃脱,为了自己活命抛下女人的小人。他们太脆弱了,禁不住任何考验。只有一个原因,你是男子,你不觉得男人有错。”
以渺小的身躯面临不可攀折的高山时,男人反而是那个最先背弃山盟海誓的自私鬼,女人怀揣着对感情的憧憬,和对未来夫君的信任,相信夫君不会抛下她们,然而现实却给她们重重一击,所以她们悲伤,她们绝望,因为哀大莫过于心死。
隔过宿玉,几个脑袋围着李却扇的宿玉,听的分外仔细。
听到这妖怪居然是个无耻的男人的时候,萧凡脸上有过一丝尴尬。
林妙音啃着苹果,问:“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说是个女鬼呢,师妹是不是猜错了,怎么会是男鬼呢?不是说女子才困于婚姻,我看面前这个男鬼倒是对人家新婚夫妇恶意大得很呢。”
她说话从来不给人留情面,萧凡神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宁红玉听出了林妙音夹枪带棒,她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拽了拽萧凡袖子,俏皮地对他眨眨眼。
萧凡面色方才和缓了些。女人还是像宁师妹这样,温柔如水,活泼可爱才更好,像林妙音这样嘴上不饶人,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师妹应付的来吗?”李却扇反倒是担心这个。
林妙音也不敢打包票,大家听对面的动静,听的都很是紧张。
——“你胡说!一切皆是你们女人的错。你这女人,死不悔改,死到临头,还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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