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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扭捏捏干啥?”叶逢君奇怪地问。“这个……上回叶老板割爱的那只蝴蝶,我娘是很喜欢啦。但是……”他揉了揉冻红的鼻子,小心翼翼道:“她把蝴蝶拆掉,想看看其中乾坤,谁知拆掉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还原了。叶老板,能不能教我折?回去后我再演示给我娘看,也算去了她一块心病。”叶逢君摇摇头:“令堂也真是顽皮,我叶逢君的手艺,岂是旁人随便就能破解的。”朱小宝赶紧掏出个荷包,抖出两块金片:“这次的酬劳少了些,下次补上。叶老板您行个方便。”叶逢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戏谑道:“朱公子出手这么阔绰,你娘知道吗?”朱小宝没吱声,只跟他作揖:“我给的酬劳来路清白,叶老板放心就是。”叶逢君一笑,接过金片收好:“坐吧,一会儿你仔细看我怎么叠的,我只教一次。”朱小宝喜上眉梢,连声称谢。此刻,窗外微雨薄雪,初春的寒意赛过之前任何时候,叶逢君生起火炉,两人并肩而坐。朱小宝认真看着他折纸的每一个步骤,心里赞叹着天下怎会有如此灵巧之人,不借助任何魔力便把一张乏味的白纸变成一个奇妙的世界。朱小宝不聪明,也不太笨,叶逢君只演示了一遍,他便笨手笨脚地照着记忆中的步骤叠出了另一只蝴蝶,虽然只有一边翅膀会动,但也足够他高兴了。“这下我娘该高兴了。”他兴冲冲地起身,抱着自己的“作品”向叶逢君道别。叶逢君把他送到门口,笑眯眯地说:“回头跟你娘说,我还能折会摇尾巴的小狗,会张嘴的小猫,会开的牡丹花,要是她老人家乐意,你可以再来找我学啊!”朱小宝高兴坏了,连连道谢,最后特别慎重地朝他鞠了个躬:“叶老板,你人真好。”“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叶逢君紧紧攥着两块金片,“欢迎下次再来啊。”雨渐渐大了,伞下的朱小宝匆匆消失在越发浓重的寒气里。如叶逢君所愿,之后的一年,朱小宝成了元宝堂的常客,有时隔几天来一次,有时候个把月来一次,每次都少不了他的酬劳。而他也没有食言,手把手教他折猫折狗折南瓜。这种轻松又赚钱的工作真是让人心生欢喜。而他对于朱小宝的了解也在一次次的闲聊中渐渐丰富起来,这小子说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父亲早逝,没有兄弟姐妹,是母亲一手拉扯长大。家在洛阳城外的石牛村,母亲种地养鸡,他在城里做零工,日子也不算艰难,只是不曾想到十七岁那年,他稀里糊涂被征入军队,又稀里糊涂随着大军去了太原,皇帝要北伐,要拔掉跟契丹人一个鼻孔出气的眼中钉,然而交战之时恰逢酷暑,兵士们患病者众,又遇契丹派兵援助,皇帝最终无功而返。那天,朱小宝掀起袖子给他看右臂上的一块伤疤,说幸好撤军了,不然他可能回不来了,打仗多可怕呀。“为何迁来蜀中?在洛阳不是过得挺好?”叶逢君问他。“我娘听说蜀地灵秀,美景美食不胜枚举,她便总念叨着来看看。我架不住她天天念叨,终于在两年前跟她一道,带着能带走的家当来了这里。我娘喜欢得不得了,说要在此处安享晚年,我知道她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了,既然她喜欢,我就陪她住下来吧。”朱小宝如是道。叶逢君点点头,道:“那你们母子作何营生?”“她还是养鸡。”朱小宝老老实实回答,“我有时在酒楼厨房里帮工,有时替别人跑跑腿。”“日子也是紧巴巴呢。”叶逢君随口道。朱小宝摆弄着手里的纸,点点头:“是不宽裕,幸而三餐还是不愁的。”“那你的辟寒金是哪里来的?”叶逢君的口气骤然冷厉,像换了一个人。朱小宝一愣,半晌没敢抬头。这些日子他送出去的金片哗啦啦落到他面前,后面是叶逢君面无表情的脸,配上他的白衣裳跟白肤色,真真跟个鬼似的。“我……我先回去了。”朱小宝不敢看他,垂着脑袋飞快地往大门口挪。叶逢君也不跟他客气,抓过一条麻绳追上去,一脚把他绊倒在地,以绝对的速度与技术把他五花大绑起来,拖到后院里,绳子一甩,搭上那棵粗大的老槐树,哧溜一拉,朱小宝惊叫着被吊到了半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绝无手软。“叶老板……我怕高……”朱小宝憋着眼泪求饶。叶逢君端来一张凳子,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手里还多了一把弹弓和几团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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