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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但正是这种愿意投掷青春、浪费时间的追求，让我们有可能找到一条更为自由的人生道路，有更多的‘时间’与自己尚未完善的多维人格相处，延长了‘青春’的尽头，最后我们想获得的，也需要获得的，不仅是社会外界所赋予我们的缥缈称谓，而更是一种内心的确定感。”

“现在我是京歧大学博一的姜斓，三年后，我希望我能无需任何前缀地介绍自己：我是姜斓，一个清晰地拥有‘自我’的姜斓。”

“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性与殊异性的个体，我无法代表任何一位同学，谨以上述感悟与君共勉。”

稿件上属于廖开的锋利表达已经不知去向，姜斓的话听起来更加柔软，却有韧度。她站在深红色的舞台中央，神情自信而坦然，明明没有聚光灯打在她头上，整个人却熠熠生辉。

秦施站在后台，离姜斓只有几步之遥，他看向光亮处，手里还捏着那份稿件。他本是要急切地来救她的，但姜斓开口的那一刻，他就自觉地关掉话筒。

姜斓能自救，就像“莎兰”一样。

台下几位校领导思及自己的博士生涯，带头鼓起了掌，说有思考也有思想。文学院的书记故作谦逊地表示，我们院嘛这样的学生一抓一大把。

秦施一直认真地听着姜斓讲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听见了鸣音。一种生长自内心的斑斓感从她的眼角眉梢散逸，如飘飞的彩鹮，撞进他心里。

双闪

姜斓晚上熬夜，白天还要“现挂”，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让剧组先拍别的剧情，她得消失两天。张岭根本不敢违逆她，点头如捣蒜，生怕这位博士姐姐一个撂挑子不干了，那他上哪再找人救场去。

姜斓在宿舍昏睡了一天。单人单间就是好。饿死在这儿都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下午，她被饿醒了，点了个黄焖鸡外卖，爬起来一边刷平板一边吃。

吃着吃着她就把饭推到一边，和网友激情对骂。

姜斓是“同人文”软件“老福磕”的重度用户，每天在上面找粮，磕生磕死。但在她关注的一众作者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博主——画手“青山”。

题材小众，更新没有保障，还从不回复网友留言，这种“良好”的互动习惯，让“青山”没多少粉丝。姜斓自认为算得上他头号“死忠粉”。她闲下来就会打开他的“画布”专栏看看他的动态。

昨天晚上，“青山”难得地更新了一副“莎兰”的q版彩绘。姜斓欣喜若狂，不愧是她喜欢的画手！

姜斓唯爱“莎兰”，初中时还一度在家里撒泼打滚，想改名“姜兰”，只因同学们说这名字像“六十老太”，她才讪讪放弃。现在想想，她爸妈也算溺爱了，还真同意改，还好她当时喜欢的不是什么“西瓜太郎”。

姜斓翻到评论区，见到一网友评论：“什么年代了哥哥，还重温《末日京歧》呢，半年不更新，就这？”姜斓立刻就来气了，回复道：“没有欣赏经典的眼睛就圆润离开，打车滚！”

那网友也是个闲人，点进姜斓的动态，一看全是明星真人cp文转发，立刻就开始贴标签了。“你们饭圈吃点好的吧！”

姜斓为坐实“饭圈女孩”恶名，一怒之下输出八百字小作文。两人你来我往，在“青山”的评论区盖起摩天大厦。

被陌生词汇骂了满头的人，丝毫不知道对面是一位开学不久所以尚有生命激情的文学博士。

浩大的“违章建筑”震出了正主。

“青山”下场维护姜斓。“别生气了，谢谢你喜欢！”

姜斓顿时愣住。是“青山”！他居然有嘴！

骑士征战厮杀，奈何将军热爱和平。“青山”只回复了她一句话，却仿佛是在赛博天地拍了拍她的头，怒气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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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秦施跑前跑后，帮同学们激活银行卡、更新校园网、整理档案材料，忙完班务，已经中午了，他登上自己的“老福磕柯”账号闲逛。拒绝了几个小广告商的邀请，表示自己不接商稿，随后点开那副“莎兰”彩绘，准备再自赏一番，未想看到了八百米高楼拔地而起。

他只能上前拉架。所幸，这架没那么难拉。评论区没再吵闹，彩绘图安静地躺在画布上，他看着此“莎兰，”想起彼“莎兰”。于是第108次打开姜斓的微信窗口，想和她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隔院如隔山。昨天频繁在文学院楼前走来走去也没能偶遇姜斓。

秦施苦思聊天话题，终于让他想到一个，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姜斓，你知道学校羽毛球场地怎么预约吗？”

姜斓是本校直升的博士，那么向她打听学校的事务流程一定非常合理。敲下这行字，秦施反复阅读，好像有点冷淡，把她当客服机器人了。他在“皱眉”和“耶”的eoji里纠结，“笑哭”不行，不正经。

等了很久，秦施来回翻看手机，退出又重启微信界面，还是没收到姜斓的回复。他有些丧气。

电话铃声响起，秦母喊他回家吃饭，说家里炖了猪蹄黄豆和梅干菜排骨。秦施只能收拾了一个书包，回家吃饭

在本地上大学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开心还能回家吃饭，但同时也失去了别的叛逆选项。

晚上吃完饭，临走前，秦母喊他带一份茶叶给导师，秦施随手放在了后座，也没说给还是不给，拿了家里的车钥匙，说出去转转。

车窗大敞着，流动的风排解了些许烦闷的心绪，手机里沉寂的声音也显得不那么刺耳了。秦施绕着青桐河开了一圈，直到河边人多起来，他才往学校的方向去。也许她在忙着排演微短剧，没空看手机呢，秦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