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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清只是安静捧着茶坐在一边陪酒,并不生气。反而是颜柏榆每次都站起来,一边狠狠拍桌子,拍得桌上酒杯歪倒一片,酒液散满帐中泥地,一边与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理论。
“狗娘养的东西,笑到老子头上来了?哈?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一个个的揍得抱头鼠窜!”
将军们哄笑成一团,“主公也学会讲糙话了,哈哈哈哈!护着他那个小媳妇儿呢!”
“滚滚滚!赶紧滚蛋!”
颜柏榆很聪明,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与将士们的距离,他和底下人打成一片,而沈长清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没有人敢亲近,哪怕他很温和,哪怕他那时候还不是仙。
沈长清声名在外,任是谁站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不敢搭话。
颜柏榆可不怕他,他二人自幼相识,年少相知,成年后又志同道合,早就把彼此当做知己。
那是一年中秋,少年鬓角编了几股麻花,脱下盔甲丢在架子上,往蒲团上歪歪一坐,别有一番潇洒风味,他看着沈长清,“长清,你说,这天下几时能太平?”
沈长清慢条斯理给壶里添了瓢清水,没搭话。
“长清,你总这样不好,人家问你话,你就是再不想理,也总是要回应一句,解释一二,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你高不可攀,孤立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沈长清本来不欲再说,想了想还是答了,“快了。”
颜柏榆不知道他说的是水快好了,还是征战沙场的日子快结束了。
就像沈长清不知道,为什么颜柏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给人一种分外亲切的感觉。
但自那天起,他便养成了习惯,无论谁问他话,他都会回,至少回一字,“嗯。”
“师尊在想什么?走了一路神,魂不守舍的。刚刚还差点撞倒三个大婶,要不是徒儿拽着您,您怕是要走到水渠里去了。”
“嗯,在想,等会寻些什么书给你”,沈长清凝视起徒弟的脸,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这张脸似曾相识。
像谁他忘了,只一点他记得,不像颜柏榆。
颜华池是颜家的直系血脉,可他和太祖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颜平颜安或多或少还有些相似,颜华池却全然不是。
“弟子好看吗?都把您迷得神魂颠倒了,您要真这么喜欢,徒儿把面皮撕下来送您可好?”
沈长清伸手,捏起徒弟一块脸颊肉,揉搓了两下,淡淡道,“留着吧,省得日后出门,再吓到别人。”
颜华池笑着一直等到他揉完,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才一把抓住沈长清手腕,低头在其手背上飞快落下一吻。
“粘到那死人的糖水了,您倒是不嫌晦气”,他这样解释。
沈长清抽回手,微微颔首,“你倒是不怕脏。”
沈长清径自走在前面,颜华池也不追,就慢慢悠悠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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