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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轻手中端着长方雕花木盒,行走于廊间。
这份由秦至欢亲手递上的贺礼,既未登礼簿,也不入库房,顾灼之只遣顾予轻将木盒送至她房中。
顾予轻面色平淡,步下不疾不徐。值守在宫主院门口的弟子见她来了,先她一步推开门,顾予轻颔首回以一礼,便径直往顾灼之卧房去了。
她将木盒轻轻搁在房中书案之上,却并未离开。
她眸光垂落,流转间竟有些晦涩难言。
那方木盒所刻雕花,细细一看,模样竟是十分相熟,俨然是疏云山巅独有的落白花。
玉幽教携来的东西,雕的又怎会是濯雪宫才有的落白。
顾予轻眼眸转过,往旁一落。这盒间并未上锁,只需将环扣轻轻一拨,或许,她就可触到一角真相。
她伸手,指尖搭在环扣之上。默了半响,终究是抽身离去。
她本以为她携一世记忆而来,前路自当坦荡,可这一步一步行过,到底是雾里看花。
她想看清,却又不愿随意窥探那些兴许已然掩没作古的过往,那些属于顾灼之的曾经。
她只需做好当下所有能做的事,这花间的雾,总是会散的。
……
天光渐黯,红烛灯盏,众人围坐。烛影映过在座每一人的面容之上,皆是神采奕奕,推杯换盏之间,快然恣意。
唯有秦至欢带着玉幽教的人坐于宴下最左侧角,半隐于阴影下,旁人并不相近。
顾灼之坐于主位之上,眉眼温和,唇角噙笑。她端过一旁的杯盏,仰头欲饮,却被随在一旁的顾予轻拦下。
顾予轻并未饮酒,也不入席,只立于顾灼之身侧。她取走顾灼之的酒盏,道:“师傅,少饮些罢。”
顾灼之愣了一愣,转头去看顾予轻。观她面色不似作假,当真是不许她再饮酒了。
她莞尔一笑,衬得眉目更加温柔,打趣道:“为师还未老到那般地步,这酒还是能喝些的。”
顾予轻面色未变,并未将酒盏归还,只道:“师傅自是风华正盛。只是饮酒到底伤身,师傅今夜不可再饮。”
顾灼之无话说了。她瞧着顾予轻的模样,忽而想起她儿时便是如此,明明是雪白团的一人,小脸肉嘟嘟的可爱得紧,偏爱板着,似个小大人。
每每顾灼之多喝了几杯酒,被顾予轻瞧见了,她便会抱过酒坛,用她那稚嫩的声音言说:“师傅不可再饮。”
小小的人,抱着有她半个人大的坛子,身子摇晃,也不愿放下。
而今,已然长成了这般风姿绰约的模样。
却也未变。
顾灼之神思恍然。
“你师傅喝不了,我喝。”兀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顾予轻手中一空,抬眼再看,竟是白日那位手持竹竿的老前辈。
只见她随意地坐在顾灼之案侧,眨眼间便将夺过去的酒饮了个干净,无所顾及地用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酒渍。
顾予轻手掌微收作拳,掩于袖下,神色不明。
这人之前分明连走路都颤颤巍巍,可方才,她夺去酒盏的动作,顾予轻竟无从察觉,轻易就失了手。
顾予轻正思索着,又见老前辈夹过顾灼之跟前的菜边吃边道:“你这个徒儿这张脸生得真好看,我喜欢。”她语调有些奇怪,在说到“脸”时,尾音刻意拖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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