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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赦昂头,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你也知道,先祖没选中咱们挑那大梁,咱们生来便不是长子,从小就没被看作那块料。我啊,在庆都待得也腻味,连这偌大中洲也觉得无趣;待我回去,便潜心研究研究海船。过几年,我要造它一艘比山还大的船,出东海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得到仙境!”天赦自小想法便与旁人不同,后来住在庆都,所作所为更是天马行空一般,天纵早已习惯,想来倒也觉神往:“出东海?那可真是飘飘似仙了!”天赦从前将这个打算讲与别人听时,总被嘲为不务正业;见天纵如此反应,不禁哈哈大笑,甚是开心:“凭你这句话,到时候我若真找到了仙丹,定会给你留一颗!”两人一时兴起,便摆上酒来,痛快对饮了几杯。席间,天赦半醉,忽然对着一旁的宁星河笑道:“这位小兄弟,本世子从前见过你身手,又听闻是你在西境救得临王殿下性命,很是欣赏。你这般好本事,窝在这庆都小小临王府里不得施展,岂不委屈?外面天高海阔,不如今日我向你家殿下讨了你去,以后一同出海闯荡!”宁星河忙躬身拘礼道:“多谢世子抬爱,只是属下早已立誓,此生都要追随临王殿下,只为殿下效忠。”天纵将酒杯拿在指间捻转,只低头不语。天赦看得分明,仍是冲着宁星河玩笑道:“小兄弟,你留在此处又有何益?本世子瞧你眉目倒是清秀出众,可惜也不过是个芸芸众生中一介俗人;你虽是他侍卫统领,却连你家殿下的琴音也听不明白,只能令他一人独自烦恼。”宁星河语塞,头埋得更低,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只懂尽心保护殿下,其他的,属下确实不懂……”见他似在为难宁星河,天纵微微惊诧与不快,抬眼看他。天赦却早已转脸自顾自斟酒,自己解嘲着笑道:“罢了、罢了,小兄弟不必自责,你家殿下的琴音,当世也没几人能懂。况且临王府的事哪能轮到我来管,开个玩笑而已。来,”他举杯看向天纵,眼中是了然的叹息:“饮者亦寂寞,但一醉能解千愁,今日堂兄我陪你喝个痛快。”……天纵醉意上来,送走天赦,上下眼皮直打架。却心中烦闷,也不要人跟着,踉踉跄跄走去卧房,放了帷帐,随意扯扯衣衫便往榻上一倒,迷迷糊糊想着天赦方才半真半假的劝诫,心里尚存有一丝侥幸:我只把他放在身边,只像对待普通侍卫一般;待以后这心思淡了,或是他喜欢上了别人,便都好了。如此想着,午后的困意随着酒意一齐涌来,眼皮一阖便睡着了。带着薄茧的手指如羽毛般拂过脸颊,微烫的嘴唇,轻轻印在他额头上——所思入梦,果然如从前一般,他又梦见了宁星河。天纵顺势伸手勾住他脖颈。宁星河看起来精炼瘦削,本以为抱起来会一把骨头、硬得硌人,谁知倒挺软和;再去吻他嘴唇,像是吃到刚剥了壳的柔润荔枝。天纵陶醉地笑起来,混沌之间只觉得这场酒后迷梦比以往都要甜美。梦里也无需矜持克制,便厚颜无耻地扯了他衣裳,在他全身上下肆无忌惮地抚弄。午后白花花的阳光透过床帐,宁星河躺在身下,纤毫毕现。他的肌肤是类似象牙的白,并不莹润,却足够细腻;背上、腿上尚留有从前随天纵征战时的伤疤印子,像是瓷瓶上的冰裂纹。天纵疼惜地在伤痕上来回抚着,恍惚感觉他仿佛在哆嗦。天纵便嘿嘿笑着去抱他:“怕什么?之前我不是教过你么,这里……这样放上来,还有,双手这样环着我……”见他果然乖乖照做,天纵满意,愈加沉湎在这个梦境中,覆身缓缓磨蹭,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好人,今日这个梦真美,我简直不愿醒了。”宁星河半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任他摆弄。直到他手指探了下去,环在身上的手臂忽然收紧,耳边传来一声乍然吃痛的低声短呼,他方觉出了与以往做梦不同的异样。仔细一看,只见宁星河咬着嘴唇,整个身子都因为疼痛而绷得紧紧,勒得他也微感疼痛。天纵尚且恍惚,停下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宁星河眼角微光闪烁,两颗泪珠眼看要掉落下来。这……怎么会这样?在以往的梦中,他从来都是媚眼如丝,欢喜着任由自己胡来的。忽然间,天纵有了个非常不妙的猜想。松开宁星河,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是痛的。意识与理智随着手臂上的痛意清醒地传至头顶,于是天纵清清楚楚地听见身下之人压抑的鼻息、看见他眼中的泪光,感到他肢体的滚烫。他怎么会在此处?我都对他做了什么?!天纵只觉自己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汗毛直竖,急忙后退与他分开,扯过一旁的锦被给他从头到脚严实盖上,自己忙乱披了衣衫就要逃出帷帐。谁知背上一热,是宁星河已坐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宁星河浑身抖得筛糠一般,两只手臂却匝住天纵不放;埋首在他肩膀,长发垂散下来,哽咽问道:“殿下,方才在梦里,是……是把我当成了谁?”还能有谁,当然就是你啊!天纵几乎脱口而出,却欲言又止。事情竟失控到如此地步,是自己完全没想到的;若此时再将心意对他直言相告,必然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想着与天赦饮酒时的谈话,看来一直以来与星河之间的这种状态是彻底无法持续下去了;只得狠下心来,去掰他的手:“你无需知道,方才……都是本王酒后荒唐。”宁星河似是忽然间被抽去了力气,松开了双手。天纵就势站起身,在帐外理好衣衫;帐中宁星河只是寂然无声,天纵便将榻边地上散落的侍卫制服一一捡起来,转过脸递进帐去,背过身等着。站在屋中,天纵只觉脑中一片混乱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宁星河已穿好衣衫、跪在自己脚边,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颤抖着告罪道:“……冒犯殿下,属下该死,受什么刑罚都愿意;但求,求殿下开恩,看在属下往日功劳的份上,不要将属下赶出府去……”天纵尽量以冷静而疏离的语气道:“今日之事并不怪你,是本王酒后无德;咱们都是男子,不必计较这些,你亦无需自责。只是本王之前便已对内监都有过吩咐,不许旁人在本王就寝时进入卧房来;你今日误闯进来便罢了,下次切记不可再犯。”宁星河愣愣抬起头来,眼里有了一线希望:“下次?殿下,您……会留属下在府里的吧?”天纵避开他视线,只嘱咐道:“将头发理好,不要被人看出不妥……下去吧。”待他退出去,天纵深深吸了口气,才觉心口阵阵作痛。接下来的时日,天纵绷紧全身力气,尽量镇定自若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很快,他便打听到宫中禁军的监门卫部出了个副统的空缺,便向太子极力保举了宁星河。宁星河虽是年轻,但人人皆知是他以不凡的身手拼死将临王从西境救回,皇帝与太子亦欣赏此人忠勇,便允准了天纵的举荐。那日宁星河接到调令,前来拜别自己,面带无可挑剔的感激;低首之间,眼眸深处却尽是不见底的哀痛。目送他终于迈出了自己的临王府,大门轰然关闭、将他背影隔离在外之时,天纵心里便是宕然一空:仿佛从一种甜蜜的疼痛中逃逸而出,那骤然解脱的感觉,不知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是留恋不舍的浓重。作者有话要说:小广告:下一篇穿越甜文《金主逼我息影》求个预收~~冤罪正是春日好时节,夜空清朗,一轮新月轻巧悬在当空。东宫书房内灯火通明,天纵一人独坐案前翻阅奏折。皇上近来精神不济,连视力也大不如前,便令他将所有折子预览一遍后,只挑事情重大的转呈,余下的便由他来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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