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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潮在嘉鱼的记忆里充满腥味,像阴天的海浪,原始,悸动,咸湿。
那年她十五岁,尚是一知半解的年纪,早逝的任穗没来得及教给她女孩应该具备的生理知识,她无知无觉地穿着沾血的校服裙走了一路。
不巧,那天刚好是谢家老太太七十岁寿辰,他们在钓鱼台国宾馆有顿家庭晚宴。
家庭司机小陈负责接送嘉鱼去国宾馆,真皮座椅是深褐色的,血色成功被颜色相近的皮椅掩盖,直到下车小陈也没看出不对。
她就这样穿着红绿格子百褶裙翩跹踏入国宾馆,裙子靠近腿心的位置突兀地晕出一抹红痕,像一片惨遭蹂躏的花瓣,散发着靡丽的气味,流淌着干涸的红汁。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谢斯礼。
他从公司赶来,和嘉鱼前后脚踏入国宾馆,落后她十几米,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向同一条走廊。
感谢谢家老太太赐予他的5.0的视力,在嘉鱼酿下“仪容仪表不得体”的大祸之前,谢斯礼先于所有人察觉到了她裙子上的脏污。
他挥退为他引路的工作人员,长腿一迈,稍微加紧脚步。
嘉鱼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身旁工作人员介绍国宾馆的格局,忽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肩上多出一件西装外套,是爱马仕春季秀款,深色布料下埋着赤金色暗纹,既低调又奢华,衣领的位置隐隐散发出她熟悉的冷峭竹香。
她惊讶地回头,瞳孔倒映出谢斯礼精致的下颌角。
“爸爸?”
他走在她侧后方,并未回应她的呼唤,左手收回身侧,右手仍维持着按在她肩上的姿势,修长的手指拢住她的肩头,将她虚虚护在身前,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颔首嘱咐:“麻烦送片卫生巾到这一层的女卫生间,谢谢。”
朝夕相处的这两年,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程度的肢体接触,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嘉鱼总会下意识与谢斯礼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现在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消弭了。
因为靠得近,成年男性浓烈的荷尔蒙随着他的话音自上而下沉入她的身体,像一口钟在她胸腔铮铮回响。小腹适时一酸,一股血潮自她腿心缓慢沁出,脏污了本就湿泞的内裤。
嘉鱼的大脑迟缓地运作,卫生巾这三个略显陌生的字在她耳畔过了一遍,她费力地将一切串联起来,联想到班上女生蹭到血渍的椅子,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窘意化作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耳根。
好在工作人员也是女性,只一楞便反应过来,点点头离开了。
而嘉鱼尴尬地垂下脖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直到谢斯礼将她携至洗手间门口,她才拢紧肩上外套,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谢斯礼微垂眸,清冷的桃花眼不带任何情绪盯住她的眼睛,过了五六秒,他才微扬薄唇,勾起一个浅笑的弧度,问:“为什么要道歉?”
嘉鱼浅浅咬着口腔内壁的皮。她分不清谢斯礼的话里究竟是怜悯更多还是怜惜更多,也许二者本无太大差别。
大概这天心情很好,见她面上窘迫,他破天荒朝她抬起手,带着些许安抚意味帮她把鬓角凌乱的发丝顺到了耳后。
洗手间前金灿灿的灯光像融化的晚霞,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倾泻流淌,将淡色的唇润出一种糜艳的色泽。
做完这一切,他闲适地收回手,恢复成平日里矜贵的模样,就初潮一事淡然评价道:“很正常。”
生理期的感官格外敏感,连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变动都能精巧捕捉。她窸窣一抖,被他微凉指尖似有若无触碰到的耳骨酥酥麻麻泛起电流,那股电流麻痹了她的神经,以惊人的速度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到迟来的坠痛,下腹沉甸甸的仿佛系着一块石头。
那是嘉鱼第一次痛经。她在小腹的垂坠感里感受到了血管的搏动,充满了按耐不住的蛮横生长的生命力。
后来她在洗手间里看到了自己内裤上的经血,干涸的部分呈现出一种陈旧的乌黑,被鲜妍的红包裹着,像一枚对半切的果实,红的是果肉,黑的是果核。
她闻到自己的身体散发出潮湿的腥气,苦苦的咸和淡淡的酸杂糅成海风拂过她鼻端,于是红色的果肉幻化为一片血色的海,海的浪潮滚滚扑打着漆黑的礁石,每一次潮涌都是生命的脉动。
也是那一天,嘉鱼第一次察觉到一个早该察觉到的事实——
她的父亲其实是个性感得要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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