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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沈氏不知因为何故,没有带她入宫,而是将她留在了沈家。那婢女到了跟前,向尉迟越行了个礼,声音有些颤抖:“启禀殿下,小娘子叫奴来请殿下去花园一叙。”尉迟越听到那声“小娘子”觉得有些奇怪,自从沈宜秋出嫁,婢女们便已改口称娘子,大约是这婢女太过慌张,一时忘了改口,他也不以为意,只是道:“你带路。”听说沈氏约他去园中,尉迟越心中又是一软,回头对那两个内侍道:“你们不必跟随。”边说边理了理衣衫,沈氏心细,一会儿见了她,千万别叫她看出异状。青娥提灯照路,尉迟越在后面跟随,一路七拐八弯,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座僻静的小园,只见灯火幽暗,花木扶疏,园中一座流杯亭里坐着个人,低眉垂首,似乎在想心事。青娥在园门外停住脚步,对尉迟越道:“殿下请进。”尉迟越心说沈氏将他叫他这僻静处,莫非有什么私语要说?他心中微微疑惑,一边举步朝着亭中走去。离亭子三步远,那女子忽地抬起头来,盈盈下拜:“太子殿下。”尉迟越脚步一顿,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但绝不是太子妃。线索(二合一)尉迟越立即停住脚步,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想起是沈宜秋的堂姊,跟着沈老夫人出席寻芳宴的那个。这种情形他见得多了,二话不说转身便走。沈三娘好容易瞒过母亲和一众姊妹,大着胆子将太子成功引到这里,哪里甘心就此功亏一篑。情急之中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奔上去扯住尉迟越的袖子:“殿下留步,妾身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尉迟越为了那对高丽舞姬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还一而再,再而三。他尽力压抑怒火:“放开。”沈三娘听他声音冷厉,不觉松了手,不过还是追在他身后哀求:“殿下,求求殿下听妾身说几句话,说完妾身便死心了。”尉迟越再也忍不住,转身道:“你这样对得起你堂妹么?”沈三娘不防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怔,眼泪立即夺眶而出:“明明是妾先与殿下相识的,那日在曲江池畔……”尉迟越差点气笑了,他是道旁的一文铜钱么?谁先见着谁先捡?沈三娘又道:“那日殿下明明……明明……”尉迟越默然,他想起来了,那一日他误以为来的是沈宜秋,不小心多看了两眼,想来祸端就在那里。沈三娘见他神色不似方才那样严峻,以为他态度松动,便退开两步,垂下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怯生生道:“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妾身愿效娥皇女英……只求每日远远望着殿下……”尉迟越打断她:“不必,孤介意。”沈三娘未曾料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眼泪又聚集起来,哽咽道:“殿下,妾身哪里比不上七妹?妾身是长房嫡出,又对殿下一片真心,凭什么……”尉迟越冷冷道:“凭她不会这么对你,你就不配和她比。”硬梆梆地扔下这句话,他转过身,正要举步离开,忽听身后沈三娘厉声道:“殿下如此绝情,三娘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尉迟越一回头,却见沈三娘跳进了园中的小曲池里。沈三娘这一跳十分决然,当真是抱了赴死的决心,奈何那池子浅,她跳下去方才发现,池水还不到她腰际。且那池子荒置多年,池水污浊,底下积了厚厚的淤泥,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了泥水里,实在与她料想中的凄怆悲凉相去甚远,越想越悲伤,嚎啕大哭起来。尉迟越看了她一眼,捏了捏眉心,快步走出西园。他单刀赴会,连随从也没带,沈府中房舍繁多,道路曲折,他往灯火盛的地方走,路上随便叫住个沈家婢女,吩咐道:“带孤去太子妃下榻处。”好在那婢女倒是知道太子妃今夜下榻何处,便即奉命。——————沈宜秋这一日见到的笑脸,比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还多。她高踞上座,所有人都冲着她仰起脸笑。阿谀谄媚的,曲意逢迎的,故作亲昵的,忍辱负重的,上至祖母,各房的夫人,娘子,小娘子,下至婢仆,每个人都笑得两腮僵硬,笑纹像是镌刻在d脸上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里都灌注着不加掩饰的欲望。沈宜秋不禁纳罕,上辈子她是有多眼盲心瞎,这才没看出来呢?上辈子她也省过亲,不过是在嫁进东宫两年后,那时候的沈家人的笑却没有那般灿烂,她成婚两年肚子毫无动静,谁都知道她不得太子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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