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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旁人,卫湛走进去,坐在了桌的对面。
宁雪滢换了一身云英紫裙,安静坐在三寸火光旁。
她递上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咱们的父亲都在官场,皆是体面人,作为小辈,也不要折了这份体面,还请世子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卫湛拿起和离书,一目十行。
上面的内容很简洁,甚至没有提及钱财一类字眼。
“我不会签字。”
“非要不体面吗?”
“先听我讲一件事,听后再由你决定是否要坚持和离。”卫湛起身,拿出事先从书房画缸中取出的两幅画像,拉动卷轴摊开在宁雪滢的面前,“这是青岑所作,你先看看有何不同。”
宁雪滢耐着性子看向两幅画像,一幅画于湛蓝天色下,画中男子白衣胜雪,墨发束于玉冠,给人一种世家公子的周正冷清之感,宛若雪莲。
另一幅画于夤夜,绛紫衣袍临窗翻飞,手持寒鸦,疏狂阴鸷,宛如开在月下的夹竹桃,冶艳却极具危险。
他们拥有相同的样貌,可流露的气质全然不同。
宁雪滢越看越深陷其中,激起了潜意识里的警觉,第二幅画中的男子与那次春梦中肆意戏谑她的人慢慢重合,再联系昨日的相处和矛盾,头脑中不禁冒出一个诡谲的猜测。
“有一个人在假扮你?”
“再想想。”
“你们是同一个人?”
幼时因为好奇,翻开过母亲珍藏在书架上的怪谈古籍,其中介绍了一类人,具有癔症障碍,体内衍生出了另一重灵魂。
阴恻恻的北风拍打木牅,投下枯槁树影。
宁雪滢的委屈被一股怪异难以言说的感受占据,她看向静坐对面的男
子,忽然想到了过往十几日的相处。
心中有了一种笃定,眼前的男子,即便再愤怒,也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弃在郊野。
倒不是为了这点“好”而动容,而是纯粹与子夜时那个男子的薄凉做对比。
“真的吗?”宁雪滢沙哑开口,攥皱了刚刚墨干的和离书。
卫湛“嗯”了声。
寅时二刻,夜风吹落了庭树上最后一批叶子,天还没亮,家仆们就已清扫起地上翠黄相间的落叶。
宁雪滢与卫湛前往朱阙苑请安时面色如常,只字未提和离一事。
之后,她独自站在玉照苑的拱桥上,任寒风吹动斗篷上的细密羊绒。
喤喤盈耳的雀叫充斥在庭院,游鱼摆尾在冰面下,萧瑟之中不乏生机,她沉寂一日的心河也开始潺潺流淌。若换成子夜时那个男子,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和离,可换作卫湛,她犹豫了。
一抹身影步上拱桥,来到她的身后,“大奶奶。”
宁雪滢转身,嘴角无意衔住一缕被风吹起的发丝。她抬手拂开,询问起对方的伤势,“是那个人下的手?”
青岑沉默着点点头。
“你唤他什么?”
“小伯爷。”
宁雪滢从袖中递出一包秋荷特制的消炎药膏,“好好养伤。”
虽不知是什么,青岑还是接了过去,“卑职人微言轻,但还是想说一句,小伯爷如云翳,您却是世子的一束光。”
“世子与你说的?”
青岑低眸笑了,甚少的笑了。他是唯一知晓卫湛“棋局“的人,却不知全貌。
“世子的性子,说不出这样的话,是卑职自己觉着的。”
宁雪滢亦笑,仰面感受起晨曦的和暖,喃喃一句,留在冬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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