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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冲她摆摆手,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出去吧。”秦司漫站在原地不动,不再多言。过了几秒,她从一垒病例中抽出老人那份,结合里面最新的检查结果,重新看了一遍。似乎猜到秦司漫在打算什么,沈琰无力的开口:“别看了,这情况做不了移植。”眼角膜移植,是挽救失明患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已经太晚了,这个老人双眼的视网膜高度脱离,完全失去光感,就算移植,也无济于事。秦司漫当做没听见,坚持着看完,最后颓然的放下资料,几欲张口,却是无言。她觉得可惜,但不认为沈琰需要这般自责。医生的本分如此,法律赋予了其救治的权利,却把最终选择权留给了病人。矛盾的是,病人来选择生死,最后承担罪责的和社会舆论,往往却不是他自己。赦免世人遭遇一切病痛,那是上帝做的事。可病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医生当做上帝。秦司漫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这是病人的选择,你不必为此背上心理包袱,我觉得你没错。”“你不会懂。”沈琰迎上秦司漫的视线,眼底晕开一层难掩的苦痛之色,“你能这么说,那是你因为没有经历过。”“经历过什么?”“替选择权还债。”-医院里的消息总是传播得特别快。秦司漫在听到邻桌的两个小护士说到“听说沈大夫把病人给治瞎了”这句话后,终于没能耐住性子。“哐当”的一声,把汤勺扔在了不锈钢材质的餐盘上,吓了坐在对面的陈献一跳,筷子上刚夹起来的糖醋小排直接掉在了地上。秦司漫不急不缓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两个小护士的桌边,俯视着:“在背后编排别人很爽?”俩小护士被她周身肃杀的气场给怔住,对视一眼,纷纷端起餐盘离开,嘴上念叨着——“这谁啊,简直有病。”“就是,吃饱了撑的吧。”陈献见她一副还要追上去大干一场的架势,连忙起身拽住秦司漫的胳膊,硬是把她拉回了座位,“行了行了,姑奶奶,你消消气。”秦司漫瞪着他,“我正愁一肚子闷气没处撒,这两个傻逼上赶着来当炮灰,你拉我干嘛?”“你别惹事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秦司漫泄了气,她不在乎自己会怎样,但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再给沈琰添麻烦。陈献试图安慰她:“那个病人和家属都离开了,这事儿传不了多久大家就忘了。”秦司漫暗笑陈献的天真,“知道流言的厉害之处在哪吗?”陈献摇头,洗耳恭听。“诛心于无形,寥寥几句,当事者能记一辈子。”“沈琰哪有这么脆弱。”陈献不以为然。秦司漫不再接茬,埋头继续吃饭。往一个人最在乎的地方捅上一刀,任凭是谁,也无法释怀。这种感觉,她几乎感同身受。秦司漫一下午思绪紊乱,眼科上上下下,关于这件事的议论不断,就算明面上避讳着,暗地里却一点也无收敛的迹象。沈琰身处其中,不可能没听到。掐着沈琰下手术台的时间,秦司漫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刚去外面咖啡店买的黑咖啡。半勺糖,加冰。这是秦司漫从平时的观察中,知道的他的习惯喝法。可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等到人。秦司漫只好作罢,将冰咖啡放在了护士站,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去。临近下班的时候,秦司漫揉着酸痛的脖子从病区走回办公室,刚到门口,便听见里头的议论纷纷——“这郭主任够偏心的,每年都派沈大夫去棠县,这郑明辉来辽西这么多年可是一回都没去过。”“谁让别人是主任的得意门生呢,要说这沈大夫脾气也是怪,服个软的事情。”“真是倒霉催的,要不是两年前”“打住,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提这事儿干嘛,散了散了。”听见里面的人渐渐安静下来,秦司漫收起脸上的疑虑,装作无事人似的跨门进去,拉开自己座位的凳子坐下。拿过桌上的水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却并未放回原处,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头敲打着。余光瞟见钟向文进来,秦司漫对他勾了勾手指头,“来,问你点事。”钟向文扶了扶眼镜,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秦姐啥事儿?”“科里对上午的事,什么态度?”“郭主任简单批评了几句,出面跟病人及其家属道了歉,另外……”“另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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