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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是召开术前会议的日子。饭后,冯灯到医院罩上白大褂,先去了会议室。宋新元身穿暗绿色的隔离服,戴着口罩,坐在冯灯的办公室里看资料。过了没多久,助教韩乐走进来,向宋新元讲解外科医生的术前准备工作。宋新元一边做笔记,一边听韩乐絮叨冯灯创造的医学神话。“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和冯教授一样牛逼的外科医生!”韩乐神采奕奕地讲完,羡慕地说,“你真幸运,一个明星竟然能在冯教授身边学习,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我们这些医学生求之不来的机会。”宋新元笑道:“我只是来参观学习的,不会和你们抢冯医生。”“也是,不过跟着冯教授有你好受的,他今年虽然升了副主任,但增加很多工作量,又忙又累,比梁主任辛苦多了,手术和门诊都缺不了他,你就等着到处跑吧。”韩乐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没关系,就当是为艺术献身。”韩乐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冯灯这一天都很忙,上午开完会,下午连续查病房,把跟在他身后的宋新元累得够呛。晚上,两人简单在医院食堂吃完饭才回家。宋新元洗完澡,坐在床头玩手机,想起自己还欠着冯灯饭钱,只好搜索冯灯的微信号,发出了好友申请。冯灯的头像是千大附属医院的正面图,寡淡且无趣。宋新元一边等冯灯接受申请,一边点开冯灯的朋友圈,结果一眼瞟见冯灯的背景封面,脸色变得煞白。那显然是从书上拍下来的图片,图上印着半首诗:我记起了有初遇回忆,如果不喜欢看回忆,可以跳到。注:末尾的诗节选自俄罗斯诗人茨维塔耶娃的抒情诗《我记起了一瞥之恋十年前,千阳市,西照县。冯灯站在烈日下等巴士,身后是回家的路。这条路又窄又长,一眼望不到头。附近的居民称之为“长情巷”,因为整条路没有任何交叉口。如果一对恋人分别从两端走过来,那么定能重逢。冯灯的母亲吕舒涵在长情巷认识了冯灯的继父冯向海,便葬送了爱情和自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能做的唯有一次次目送冯灯远行。冯灯理解她的难处,从不埋怨什么。正午的太阳像只煎蛋,热气糊人一脸。冯灯到夏天剪了寸头,今天穿着白短袖和工装裤,身材硬朗,肩膀宽厚,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他暑假刚过了二十二岁生日,开学读大五,到明年这个时候就毕业了。冯灯不经意间转头,望见吕舒涵的身影。他的母亲沿着小巷蹒跚而来,看上去苍老无力,然而风韵犹存,可以猜测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冯灯拉起行李箱走回去,一声不吭,等吕舒涵发话。吕舒涵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他,叮嘱道:“把这些钱还给冯星河,叫他别再往家打钱,我们不需要他的施舍。你也别忙着打工赚钱,马上就毕业了,赶紧找家医院实习,以后进个好单位。”她的神色十分冷淡,总喜欢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从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自从前夫死后,她就把控制欲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她坚信冯灯永远都会听她的,却忘记冯灯成年很久了。“好。”冯灯适时回答,回应快了或慢了都不合理,快一秒有撒谎的嫌疑,慢一秒则有迟疑的成分。他与吕舒涵共同生活多年,早已懂得把握分寸,脸上的表情甚至与她如出一辙,看不出高兴或反感,使她称心如意。实际上,他是不想多费口舌,一旦与母亲拉开口水战,即使有十张嘴也难占上风。母子之间说不清是谁掌控谁,只能说他们不愧是母子。冯灯收起钱,瞟一眼大马路,低声道:“妈,你回去吧,外面晒。车快来了,我得走了。”“冯灯,别跟冯星河走太近,就当妈妈求你。”她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求人的意思,“周末有空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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