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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湿透褶皱的衣衫,重梳凌乱墨发,正冠掖领,一扫方才狼狈,复显往日清冷模样。
他一步一步,挪近床畔,直至他高大身影,遮去屏风透入烛光,于那人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萧京墨缓缓蹲落床畔,抬手轻抚宋烟烟额发。
他切知她心头挂念之事,明知她此刻仍沉沉昏睡,却还是顾自言说着,望她睡梦中能得踏实心安。
“我方才,亲自将江姨接回了,你可安心。”萧京墨平日清冽嗓音,此时轻柔的,令他自己亦觉了陌生。
极怕碰疼了她头部撞伤之处,他大掌自额发掠后,便自收回。
只下一瞬,身前少女羽睫轻扇,昔日清灵桃花眼迷蒙半启。
“宋烟……”低唤之声,轻的他自个儿亦几乎听闻不得。
少女怔视着床顶帷幔,好一会儿才回神,转头向他望来。可这动作便牵扯着了头上撞击之伤,疼得她动作倏顿,长嘶了口气。
“别动,伤了头。”
萧京墨紧着探臂,护于她脑袋两侧。
待那阵突来的扯痛过去,宋烟烟方又回神,望着几乎紧贴于面的那张俊挺面庞,想起了此前心中揪急之事,眸中突起几分焦意。
“颈瓶……”喃语间,宋烟烟双手不自觉往怀中探去。
萧京墨一把抓握住她双手手腕,复又回身,闭目抿唇,痛不能言。
“世子,颈瓶……”
直待床上少女急切再询,他方将额头抵于她小臂之上,哑然回道:“颈瓶安好,你将它护得很好。”
少女应是短暂安下心,再未开口。萧京墨咽下喉间酸涩,郑重低语:“我亦安好,为全你愿,余生必保自身康健。”
他言语间陌生的、几近赤裸的情意,直令床上少女轻蹙起眉。
可这动作又牵扯了撞伤之处,轻微扯疼令她恍然忆起受伤之事,复又急问:“马车坠了?车夫如何?我如今在何处?我娘亲呢?”
“马车被滑落泥石推落山崖,车夫伤了腿,王府已予补偿。江姨,我已将她接回别院照料,她知你受伤,亦知你无恙,安心。”
萧京墨耐心回着,只刻意避开了那句“我如今在何处”。
本以为仍须与她周旋几句,亦怕因他私心留她于房中再起争执。不成想,受伤受惊之人,到底仍是昏沉,听着了关切之人均好,未几便再沉沉睡去。
待床上人儿安静睡落,萧京墨起身坐于床畔,俯身抵近她面庞。
她醒转了。
当无大碍了。
这个念头,好似解锁了紧箍于心头的铁枷般。
他凤眸直凝着昏暗烛光下,稍显苍白,却自软糯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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