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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才浇过几场,箱底的立领便要趁着东君挂天梢时拉出来晒一晒。
京郊庄子上丰收,上至庄头下至穿鞋的娃娃,皆忙得后脚跟踢后脑,一筐一筐的瓜果蔬菜直往相华大街来。
往年皆是这般,即便添上邵衍交来的体己,宝知仍是得心应手。
可偏偏汉中又闹了匪灾,府里几个县的粮食入不得官道。
码头上的商贩最先嗅到危机,几日里物价陡然波动。
钱庄的账房坐不住,见了空便往济北伯府奔来,每每得到老管事一句“伯爷不在府上,先生只管去相华大街的邵府递话”,若是着急忙慌拐来相华大街,那还得接着排队递话——县主嫁妆铺子里的掌柜的皆齐刷刷地翘首以待。
这段时间虽忙碌不已,但多年后宝知追忆往昔,却无半分烦躁。
丈夫十余日皆闲在府内,二人可黏腻着十二个时辰;弟弟也在家中小住,更有伴些。
账本总是看不完,只得将任务割成一块一块,每忙上一两个时辰,便拉上丈夫与弟弟一道去静园烹茶闲聊。
若是见客问话,邵衍也不避开,只坐于屏风后,宝知偶然端茶润嗓,那厢便递出一碟甜嘴。
后来几日,愈是靠近宝知及笄,邵衍反而愈是避出去。
众人常见兄弟俩在水榭挨着叽叽咕咕,一听见脚步声,左右连忙收了话题,装作一副轻快的模样,起身来会走动,且不时投觑她的脸色。
宝知睁眼时,另一侧的被衾早失了温度;晚上掖了灯,自顾自念了十来个数,那厢才蹑手蹑脚地烫脚漱口钻进床帐,将女孩搂个满怀,用下巴抵上她光洁的额角,只一个劲磨蹭。
神神秘秘的!
“怎么了?什么事呀?只许你们知道,也不同我一道说笑?”宝知猜想到盖是同叁日后的及笄礼有关,也不戳破,只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每每二人都上当。
一见她撇了嘴垂下眼眸,双双手足无措。
喻台终究还是孩子,火急火燎就要透信,被他师兄眼疾手快一堵,呜呜呜说不出话,只把那双桃花眼来觑,水汪汪地眨巴着,宛若锯了嘴的葫芦,肚里装了甜水,摇晃起来铛铛铛。
宝知是他的亲姐姐,不必他心头铛铛,就能猜出少年郎的耍赖——“好姐姐!不是我瞒你,都是师兄不让我说!姐姐莫要怪我!要怪只得怪师兄!”
纵使宝知无感,也被调动出一丝兴趣。
难不成他窥得天机,做得出奶油蛋糕?抑或无师自通,自家包装成礼物候在帐内,只等她来拆封?
不可否认,邵衍这般吊着她的胃口,叫她暗自里抓挠不已。
宝知也起了坏心眼,有时趁着二人在场,故意同惠娘说道“待会叫掌柜管事来静园”,随后转出两盏茶的光景,骤然闯回二苏旧局,便见邵衍与喻台唬了一阵,手忙脚乱地将一堆布匹啊小笺啊藏到柜子里;有时突然对邵衍道句“哼哼,没想到衍郎还有这样的巧思,若不是喻台同我说小话,我哪里能猜到”,或者对喻台道:“我竟不知我弟弟还有这样的构思,真是叫姐姐我另眼相看”。
次数多了,
二人也回过神来,从惊慌失措到泰然自若,只推说“到时便知晓了”。
宝知掰着手指念叨着,终于候到十月十六。
一大早,邵府的门房便喜气洋洋地高高挂起鞭炮。
大厨房里的滚水一壶一壶往各处送去,预备给来客身边仆役歇脚的屋房桌上泾渭分明摆上两排茶水,一排为纯茶水,一排则是底下铺了一层绵白糖粒的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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