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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陈凤霞虽然知道对方是顺手的人情，却还是满心感激。人家不想跟她个清洁工结善缘，随手丢了又怎么样？她赶紧道谢：&ldo;哎哟，小赵姐，你真是人美心善。谢谢啊，你路上慢走，千万打伞。&rdo;男友已经在活动中心门口等着了，小赵咯咯笑着跟同事道别，跟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过去，瞧着幸福得不得了。陈凤霞有些羡慕。她跟郑国强是相亲认识的，压过两回马路，家里头觉得还行就匆匆忙忙安排婚事了。其实当时爹妈催得急，连郑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没摸清就急着送她出门，是因为当时她弟弟已经跟弟媳妇谈上了。农村的规矩，没有姐姐还没出门，弟弟先讨媳妇进门的道理。后来她自己当妈了，急着给郑明明找对象时，郑明明就拿这事刺她：&ldo;怎么，你自己心甘情愿为弟弟牺牲，也想我干同样的事吗？你讨你的儿媳妇好了，干嘛拉上我？&rdo;陈凤霞看着小赵小鸟依人靠在男友身旁，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分着吃一盒冰淇淋，心中满是惆怅。其实大女儿从来不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上辈子结婚生儿育女又怎样，算谈过恋爱吗？没有吧，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活动中心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拎着包下班走人。到最后张主任才过来塞给她两把钥匙，还东张西望了回再开口：&ldo;我们早上八点钟开门，七点五十的样子差不多大家过来。你在这时间前面把卫生做下。&rdo;说话的时候他有点心虚，这其实相当于让人家一大早再过来打扫趟卫生。就这点儿工资，人家估计会翻脸。&ldo;算了，你晚上顺便打扫吧，省得多跑一趟。反正一夜的功夫，也落不下什么灰。&rdo;&ldo;没事。&rdo;陈凤霞已经收起了钥匙，还感慨了句，&ldo;哎呀，主任，我看你们也好辛苦哦，这么早来，这么晚走。人家机关好像朝九晚五的。&rdo;张主任像是找到了能发牢骚的对象：&ldo;可不是，基层就这样，脏活苦活累活都是我们的。&rdo;他话说了半截子，又硬生生地刹住车，强行升华，&ldo;没办法，都是为人民服务，革命的螺丝钉啊。&rdo;陈凤霞笑呵呵：&ldo;要不怎么您是领导呢，觉悟就是高。&rdo;被拍了马屁的张主任飘飘然地走了。看着空荡荡的活动中心，陈凤霞高兴得真是能跳起来。这么大这么宽敞，要是她家在城里真有这么套亮堂的房子就好了。到时候，坐在里头不吃菜光是白米饭她都能干下两大碗。陈凤霞越想越心神摇曳，郑国强抱着儿子带着女儿过来给她送晚饭的时候，她都没打开饭盒看一眼，便迫不及待地问丈夫：&ldo;买房子的事怎么样了？&rdo;郑国强愣了下，下意识地摇头：&ldo;不行，太贵了，最便宜的也要五万六。&rdo;这都差不多是他们全部积蓄的两倍了。有这钱，在村里头能盖栋三层楼了。陈凤霞不假思索：&ldo;买，三万块钱首付，两万六贷款，赶紧买。&rdo;&ldo;贷款？！&rdo;郑国强瞪大了眼睛，&ldo;贷什么款？&rdo;陈凤霞就烦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屁大点儿的事情都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她说话的语气也不痛快了：&ldo;当然是银行贷款了。&rdo;郑国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ldo;你上哪儿找银行贷款去，又不是开公司的人。&rdo;1996年，商品房都是个相当新鲜的概念。城里人基本上等待单位分房，农村人都是自己盖房。那些商品房都是给外国人跟侨胞买的，在大部分人眼中，根本和自己没关系。陈凤霞看他摇头更烦躁，这人又是这德性。上辈子就这样，不管碰上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往回缩。就连郑明明都私底下跟她这个妈抱怨过遗传了父亲胆小怕事的个性，感觉自己遇事不够果断勇敢，错失了很多宝贵的机会。&ldo;房贷！银行专门的贷款项目！&rdo;陈凤霞拉长了脸，&ldo;又不是欠钱不还，怎么就不能贷款？&rdo;郑国强还是摇头，下意识地否定：&ldo;银行就是放款也是给有稳定工作的人，我们户口都不在这儿，哪个银行敢借钱给我们？&rdo;陈凤霞简直不耐烦跟这人解释：&ldo;房子就是抵押品，还不了钱，银行不会把房子收回头啊。&rdo;结果这话一说，郑国强的脸都白了，声音也高了起来：&ldo;那我们的三万块不就打水漂了？&rdo;这可是他们夫妻俩口挪肚攒下来的血汗钱。本来他想着回家盖了楼房，实在不行干脆跟老婆孩子回去过，总比现在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