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汁琮答道:“路上耽搁了一天,不算晚,这不是才十月初一么?”汁绫一身绣袍,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衣带在风里飞扬,她催动马匹,朝汁琮赶来,到得近前,慢慢地停下,看见一名少年骑着本该是汁琮的坐骑,当即充满了疑惑。但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汁绫瞬间认出了这人。“我认得你。”汁绫沉声道。“我也认得你。”耿曙同样冷漠地答道。岁前,汁绫亲自前往王都,在洛阳与耿曙一个照面,两人都对彼此印象深刻。汁绫转向兄长汁琮,等待他的解释。“叫小姑。”汁琮朝耿曙说。耿曙却没有叫人,汁绫听到这话时,露出了茫然神色。“回去再慢慢与你们细说。”汁琮嘴角带着笑意,催动马匹,朝耿曙道,“儿子,跟上,驾!”汁琮披风飞扬,进了城内,耿曙与汁绫紧随其后。落雁城内欣欣向荣,百姓屋墙大多以擎山开采的白石、山中杉木所砌,家家户户门外种满了秋海棠,正街两侧一排枫树,通往皇城,深秋季节,枫叶翻飞,大路笔直通往皇城。十字形朝东、西两侧延伸的大路上,则是喧嚣繁华的街道,行人如云,井然有序。皇城前铺着古朴的玄武砖,大殿恢弘之景,较之天下王都洛阳不遑多让。庄严、肃穆的青黑色地砖铺就的殿外校场上,供奉着百年前晋天子所赐诸侯的七个巨鼎。皇宫高处,龟、蛇同生的玄武墨玉像沐浴在秋季暖阳下,阳光照耀之时,墨玉呈现出通体翠绿;烈阳转逝后,墨玉则漆黑肃穆。汁琮归朝,率先来迎接的是丞相管魏。这名雍国的大总管已近耳顺之年,他拄着拐杖,随随便便站在大殿中央,看了眼汁琮,笑道:“吾王可有所获?”“不算一无所获。”汁琮走进殿内,一身风尘仆仆。管魏对跟在汁琮身后的耿曙似乎毫无兴趣,看也不看,只道:“接获玉璧关下的信报,带回来十二万人,可得妥当安排。”汁琮说:“管大人须得辛苦了。”管魏摇摇头,看着汁琮,汁琮扬眉,管魏终于忍不住了,问:“陛下没有带回来别的东西吗?”汁琮道:“丞相看我像有别的东西么?”“金玺呢?”管魏问道。汁琮无可奈何,摊手,又道:“被你料中了,没有。但……”说着回头看了耿曙一眼,朝管魏示意:“对我而言,他比金玺重要多了。”管魏哭笑不得,转身。汁琮又道:“麻烦您请太常准备祭天事宜,上禀苍天,下告万民,再择个合适的日子,按王室添丁之仪筹备。”管魏正要离开,忽然回身,看了耿曙一眼,再看汁琮,脸上露出笑意,点头。“好,很好。”“很好,”年过六旬的雍国太后姜怀看着耿曙,说道,“很好……很好。”深宫中,汁琮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带着耿曙来见母亲。“我看看你。”姜太后眼里带着泪水,手指发着抖,触碰耿曙戴在脖上的玉玦,说道,“星玉……是,这是当年,琅儿分付于耿渊的那块,一金二玉、三剑四神座……耿渊他……当真给了大雍太多、太多……琅儿弥留之际,也仍惦记着南下的他……”“母后。”汁琮道。姜太后忍着泪,叹了一声:“孩子,你娘为你起了什么名字?”“耿曙。”耿曙答道。他从姜太后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姜昭的神态,不免有点疑惑。“看到你的眼睛,”姜太后说,“我就想起了你爹,想起了晴儿、昭儿……”姜太后拉着耿曙的手,仔细端详,又把他搂进怀里,流下泪来,哀叹道:“我苦命的儿啊……”耿曙平生大多数时候只有母亲,聂七当年被姜昭救下,自愿跟随姜家,服侍一生,不知家在何方,父母何人。而姜太后的慈祥,带给了他一种陌生的亲切感,仿佛来自于比父母更遥远的、再上一代的关怀。汁绫道:“我说呢,原来是渊哥的孩子。”汁绫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温柔起来,走到母亲身前,在榻畔坐下,看着耿曙,又劝道:“母后,且让他先休息罢,这一路上,都累了。”耿曙不答,任凭姜太后握着自己的手。“一定要找到他的弟弟,”姜太后又朝汁琮说,“这是咱们亏欠耿家的,所幸天不薄我等,让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耿家的孩子……耿曙来了,他的弟弟下落不明,我又如何能安心?”汁琮擦过脸,重重叹了口气,答道:“已经派人去了。”耿曙说:“我自己去,我知道在哪儿。”汁绫与姜太后马上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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