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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上传位给谁所有人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端王周谦是昭帝不二人选,既是如此苍凌不知昭帝为何还要执意将其经由自己的手,他需要一个理由,昭帝为何笃定他不会篡改旨意。
“言御吗?”昭帝笑得短暂,像只是呼出一口气,他呆呆盯着上空,这间屋子陈旧远远比不上皇宫,掉漆的横木,第一次入主太匆忙只扫了能看到的地方,上面还有几个蛛网因太高角落隐秘无人发现,只有他自己天天都能看到,这道蛛网上总共死了六个小虫,可已到冬尾迟迟不见织网的来收场。
“你若有野心就该自己坐上去……可你却想扶持他,难道你真的只是缺一个「周」姓才断了这想法吗?”昭帝自问自答。
“不是,这么多时日以来朕了解透你了,你走到如今从来不是自己的意愿,在京时你几次想贬去地方做个闲散官,这些朕都看在眼里,你如今拥有着储君都畏惧的兵权,你若想,没有什么能成为阻碍,可这些都并非你要的……”
苍凌静静听着陈述,每一句都精准贴切,他陆续地意识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之所以是昭帝都是因为什么。
昭帝的话音很小,但因屋子安静,每一个字都没有漏掉。
“你扶持康王的动机无非是仁心作祟,从一开始的怜爱到如今深陷泥地,你求他所求助他所愿,就凭这个心你愿意看到他成为像朕这样的人吗?”
苍凌:“陛下也说了,他所求臣会尽力争取。”
“不一样的苍凌,是人都有私心,那你的私心难道就不是想独占他这个人么,天子是天下的,周祈远一旦座上这个位,你以为你们还能初心不变?”
昭帝喃喃念道:“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无上荣光中丢失真心乃是常事,像你这样的人注定徒劳一生不得所爱。苍凌,朕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就当是朕还你们苍家的恩。”
刘茨手里的圣旨终究是落到苍凌手里,沉的苍凌抬不起头,他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他不肯抬头只因最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冷丝丝的地板上凝鼻息成珠,榻上的人呼吸冗长,像是在努力吸气,一切如此静谧只有生命的轮回在无声中继续。
随着刘茨那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地上弓着腰的人脸上两行泪顺着鼻梁融化在地板上,无人瞧见,苍凌十指严捏着卷轴厚重的氅下身体在猛烈的寒噤。
打开那扇门,外界的哀声如阴云骤压城,空气塞了棉任谁也呼吸苦难,一声声长调的陛下中风再次刮起,卷走了窗台上的那珠待开的玉兰花,随风落在人脚下,梅七弯腰将其捡起,他将唯剩的花苞摘去,“我给你带了三春的玉兰你可有瞧见。”
长夜漫漫,断肠人依旧,门框内的红影在那里耸立许久,下边人压低了哭声,但苍凌始终没有打开卷轴,他放下抓在门沿的手,鼓足力正声道:“盛德之君,今遽逝于人间,诸位大人节,哀。”
苍凌跨过门槛刚迈出一步便不稳半边身倾倒,门前唯一没有跪身的周祈远眼疾手快扶住了人,苍凌找到着力点才继续往前走。
长夜3
这场寒雪几乎覆盖整个大周,宣明殿前人声如敲古钟沉闷压抑,一千二百余翰林学学生跪在雪地里,天青色襕衫冠服被雪泥脏了角,与之对抗的禁军剑拔弩张将人拦在殿前,已经有学子被剁了手指,空气里留有一丝腥味。
“太子殿下贵为储君如若心里无鬼怎会拒绝陛下入京!”
“禁军为虎作伥!有罪的是你们!”
“我等要觐见殿下有何错?谏院三百道奏折你们竟然一把火烧了,以为能阻止谁?”
“我们要见殿下,我们要见国公,我们还要见冯大人!大周的监狱是关罪人不是关学生的!”
人推人推搡中禁军被逼得后退几步,其中有人大声喝道:“仗着自己是学生就作乱以为老子不敢砍你们是不是?来——”
禁军那头挥舞的刀锋擦过前排学生的胳膊,如此蛮横阻止并没有让学生退后反而愈演愈烈,后边人开始抢禁军手中的剑,场面乱序,禁军手里的盾被踩上地,那粗人恼道:“总督还没下令?!”
有人回答:“总督有令不得伤学生!”
“他娘的,这群酸儒要反了天了!”三熊一个胳膊拦着三四人,他一横过去甩飞几个,再次高声警告道:“往后退!殿下没有下旨你们休想踏进宣明殿!”
宣明殿正两方势力对峙,无暇顾及外头乱象。
“现在再不接驾就错过最佳时机!”胡风撩袍跪得响亮,他朝着太子道,“殿下不可因小失大,陛下已经被贼人挟持至今,我们不派人难道要等着贼人刀架陛下脖子进京吗!”
何东庄也跪地,“殿下三思啊,前方已有消息,两日不到定远的人就要兵临城下了!”
周谦有位坐着,他清了清嗓子道:“太子殿下,您若真有苦衷不妨与大伙一说,也总比现在这样僵持着,一个答复都不给,昨日谏院那大火莫名把一群言官关进牢狱,这茬也请太师给个话。”
龙椅空着,太子就在边上设了座,他左边是太监内侍右边是陆砚书、沈丛两人,被点到的陆砚书回之一笑道:“下官昨夜不在谏院,那把火谁烧的只有在场的人知晓,端王殿下这话奇妙,难道谏院有人犯了错其余的官员也要负责一同进牢?”
周谦道:“看来几位不是不能给答复啊?”
周淮端坐在位上,闻言笑道:“各位大人三番五次要求本宫如你们的愿去迎接父皇,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本宫接了陛下那群逆贼怎么对付,难道要本宫门户大开等着他们取本宫的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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