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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知微伸出的手像触电了一般,因这话,猛烈地收到身后,她兀自吐出两口浊气,轻轻嗯了一声,“我开车送你回去。”
“郑知微,我开了车,我能开车。”她没有犹疑,陈述着一些事实,而这些事实的背后藏着的是——“郑知微,我自己回。”
“可是你刚好一些。”郑知微看着宋澜偏向一边的脑袋,心里阵阵发酸,甚至严重到有些反胃恶心。
“所以说,我能开车回去。”她只是一再强调事实。
郑知微不再执拗,她抬眼看了看长了霉斑的灰白的天花板,竟觉得那些霉斑是从自己腐旧的身体里长出去的,她觉得有些可笑,无奈地摇摇头,“到了家,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一句话就好。”
宋澜想了许久,她耳边充斥着外面喧闹的人声,最终点了点头。
拿了药,办了手续,宋澜开着昨夜郑知微开来的车,往外走。
外面是北安,是她的家,那里不会有郑知微,郑知微只会被困在回龙镇,就像是这个“回”字,她甘愿把自己困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走,又来来回回地转圈。
走之前,宋澜只对郑知微说了一句话。
“我放在你家里的行李,你实在看不过去,就捐了吧。”她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苍白的脸看向郑知微,就像是看着一副挂在墙上,早已被历史诟病不堪的画,“扔了也行”
说完,车疾驰而去。
郑知微转身往里走。
里面是回龙镇。
走到理县回回龙镇的公交站台时,郑知微意识到,宋澜说那句话意味着,她不会再要她了。
这样也好,郑知微想,只要宋澜健康快乐,这样也好
她坐在公交站台,双手撑在膝盖上,那里传来阵阵细细的疼痛。她想起,昨晚,自己摔跪在楼梯里的样子,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万般庆幸,伤着的只有自己,庆幸着这幅受伤的腿还可以承担起宋澜的病痛,将她及时地送来了医院。
她垂着头,等待着能够送她回到回龙镇的公交车,赤裸的双足踩在坚硬的石砖上,最终让她的泪水汩汩滴落于双腿之上。
宋澜坐在车里,看着郑知微颤抖的身子,看着她满是脏污的双脚,默不作声。
末了,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再次开车离去。
公交车最终扬着尘停在郑知微面前,满车的汽油味终于让她抑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许久,她抬动麻木疼痛的双腿,走上了车,与宋澜离开的方向,背道而驰。
郑知微躺在沙发上,目光怔怔地盯着暴着雪花点的电视机,她拿过遥控器,把音量打开,于是雪花点刺刺拉拉的声音瞬间充盈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它就像是催眠曲一样,哄睡了蜷缩于沙发上的郑知微。
在梦里,她似乎发起了高烧,她呼吸急促地醒来时,摸了一下额头,冰冷,只有满头的汗,连带着贴在指腹的,还有沙发刚刚褪下来顽固粘附的棕黑色的皮。
郑知微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大概睡了2个小时,真难得。
她迷迷糊糊地点开微信,却没有任何来自于宋澜的消息。郑知微有些焦急,反复断开网络又连开,退出微信又登入。她做着这些可笑机械的事情,只是因为,宋澜没有如约报上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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