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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炉内温度升起,她蹲坐下来,将头几味材料按顺序放入炉内。炼丹对火候、数量和顺序尤其讲究,经过多日练习,她信手捻起麝香、黄蜡、血竭等药物,数量和重量已经较为准确。
这个世界有专门的用来称量药材的“丹称”,但是比不上另一个世界的精准,所以优秀的炼丹师非常注重手感的培养。
炉内传来轻微的爆裂声,她又抓起准备丢进去,却听长天突然道:“错了,重了五铢!”她掂量了一下,发现果然有极细微的差别。
这妖孽,才重五铢就发现了,这药到底是放在谁手里的啊,为什么他会知道具体的重量啊?这不科学!(取古代计量方式:1两=240铢)不过长天大总管的神异之处又不止这一样。刚开始学习炼丹术那会儿,她哪怕用上了丹称,计重结果都不曾让他满意过。
“还不错,现在只有五铢的偏差了。二十天前,你的误差可有二十铢。”这是表扬呢,还是揭疮疤呢?
今晚的长天很怪异,虽然他和平时一样安静看书,但她从来都很灵验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人身上强抑着一股怒气呢。唉,也许男人,哦不对,是神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会很低落?
她心中念头转过,手里动作却不停。这二十多天来,她已经学会了三、四种药物的炼制方法,虽说都是常规药物,但在城、县的药行里也有一定销路。更重要的是,长天看过了她拿回来的丹方,信手改动了几味药物,效果居然就大不相同了。像她正在炼制的这味金疮药,止血和收拢伤口的作用,会比普通金疮药好上一倍。
莫要小看这点作用,在山野中求生的人,也许就指着这毫厘之差的药效来搏命。
宁小闲不发一言地坐着,心中却是在默默计数。她平时虽然好动,但炼丹时却是全神贯注得令长天都有些吃惊。也许有些人的秉赋,就需要深入挖掘才能发现吧。待数到四百五十,她蓦地伸手揭起丹炉顶盖,一阵热气裹着药香蒸腾而出。
这揭盖的时间十分要紧,早了,丹药不熟;晚了,效果递减。何时才算恰到好处?老实说,没人知道。全凭炼丹师的经验和感觉。长天要她反复训练的,其实也就是感觉二字。
热气散尽,炉中药物显出了全貌:黑乎乎的油膏铺满了盘子,虽然其貌不扬,却是清香扑鼻。成了!
好有钱途的职业
她用勺子将油膏小心地刮进一个个小匣子里,收藏起来。
这匣子是她在县里订做的,每个都做成火柴盒的形状,用法也和火柴盒一样。伤者要取用时只需从侧面推开就行了,甚至单手就能操作,拇指和无名指按住匣子两侧,中指或食指轻轻一推,药膏就自动跑了出来,十分方便,比起其他金疮药的灌装方式要科学得多。
药行原本就出售装药的各式盒、匣、瓶,但她一概不用。长天对她连装药的盒子都要下一番功夫很是不解。不过宁小闲有自己的坚持。
“只有将细节考究到了极致处,才能打动人心,才能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她这是为了伤者考虑。宁同学来自一个开放的、高度自由化的社会,知道惟有想人之未想,办人之未办的事,才是服务的真谛。她既然辛苦炼出了这些药物,那么为何不给它们一个最好的包装呢?
她没有圣人境界,反倒推崇无利不起早,炼了药自然是要拿去卖的。人类都是世侩的,就拿白酒来说吧,装在塑料盒子里和装在金镶玉的锦匣中去送礼,那境界、那心意能一样么?虽然你明明晓得,这两瓶酒的质量可能都没有任何差别呢。
长天自知说不过她。这丫头的口中突然蹦出来的话,有时听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
宁小闲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家伙不是神兽之身么?对敌时连法器都不用,居然懂得炼丹,真是奇哉怪也!这就好比一个国家级运动员除了训练和为国争光之外,居然还能同时在药厂里兼职生产解痉药物,让人深深体会到一种违和感。
结果他是这样解释的:他本身原本不会炼丹,但是上古时期有并肩作战的道友会啊,而且很精通。那道友后来也被抓入了神魔狱,两人一起坐牢的时候,除了交流一下同在铁窗内的感情之外,还可以聊聊丹方药术嘛。后来这位老友实在熬不住时光长河的洗刷,原地坐化了,他就接收了人家的遗产。
神魔狱内别的没有,各种神魔的遗骸却不要太多才好。长天原本就是神兽,何曾被人族那种“他人骸骨不可轻动”的道德观洗过脑?当然就毫不客气地拿人家的身后之物来练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炼丹之术哪怕及不上那位道友,却也是日益精进,极具水准了。
听到这里,宁小闲内牛满面。她憋了两三天才问起这事,也就是说她已经被炉灰熏了两三天了,长天才告诉她,他会炼丹,而且水准极高。
“这吖举着洋葱装水仙!自己都是炼丹的大拿,你还出不了这神魔狱,缺了哪种药物,你帮我宁大小姐炼就是了,为何还要虐我一遍又一遍啊?”她心中作狮子咆哮状,口里却还要恭敬地问道,“那为何还要传我炼丹之术呢?”
长天轻轻瞟了她一眼。这男人凤眼浅瞳,睫毛很长,顾盼之间虽没有张生那么,却也引人注意得很。不过他这一眼却让宁小闲明白,他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了。
“你日后修习仙术,对火候和尺度的把握最是要紧。炼丹之术虽然只是小道,但它对于修士的术力掌握、心力推敲却最是考究。”长天缓缓道,“许多修士同时也是丹师,在精研道法的同时,从来不吝于再挤出时间来炼丹,就是这个道理。”
他实事求是:“你现在没有焙起本命真火,无法以丹火催动丹炉来结成仙丹。然而凡人炼药也有许多讲究,你不妨从现在开始打好基础。届时本命真火一成,你就不必再来练习这些基础功夫了。”
他太了解她了,因此下一条理由,才真正能够打动她:“再说了,自离开浅水村后,你不是心心念念不忘挣钱么?丹药利润丰厚,又不需种田劳作,你这一路上何不做些来补贴己用?”
有道理,成品药的利润的确丰厚得令人发指啊!想想看从千禧年之后,华夏神州的药厂那是雨后春笋一般四处冒尖,正规的,不正规的,能生产的,不能生产的,呼啦啦一拥而上。要不是利润高得让人眼红,谁敢这么拼了命地干?
对于“钱”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宁某人,傻乎乎地问道:“炼药当真那么赚钱?”
“自然。”这丫头,大多数时候都很单纯、很好哄,“我这道友曾炼出一味药物,名作九转生莲华。有仙人拿一整个洞天福地与他作交换。你想想这其中的价值?”
哗,洞天福地,很高大上的样子!她眼中忍不住冒出了银光,是银两的银哦。看来炼药果然钱途光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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