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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此时东方已现朦胧的白，蓝忘机抬头望去，直觉这一日的晨雾都散得快了些。他归心似箭，一刻不停，大踏步朝着心尖上的人所在营帐奔走而去。凌晨巡查的侍卫一排排按部就班地行进，突然瞥见素来端庄稳妥到一丝不苟的王爷似一阵风般掠过，纷纷惊愕地顿住，面面相觑。行至帐前，蓝忘机蓦地停驻。取出怀中帕子擦了擦额头与手心的薄汗，缕上侧边飘散的碎发。他深呼吸几回，平复稍显迫切的心跳，缓缓抬手掀开厚重的帘幕，唯恐惊醒梦中人。帐中炭火灭了几盆，稍显清冷，颜玉貌似亦不在，蓝忘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他步履轻缓，柔到化不开的眸光习惯性的直视床榻，却逮了个空。来不及心慌诧异，原本背对他站在营帐正中案几旁摆弄古琴的青年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一个飞奔，扑到他怀里来。“魏婴。”蓝忘机下意识将人接住，虚虚地搂到怀里。他使足了力气，手臂撑得僵直，力度足够揽住人，却并不压迫在那人身上。“蓝湛，你是饿了没力气吗？抱紧我！”魏无羡将脑袋埋得低低的，毫不收敛地命令到。蓝忘机心中略有疑虑，试着加了两分气力，二人胸腔紧贴，不留一丝余地。谁知怀中人仍嫌不够，两只瘦弱的胳膊自行收紧，箍得人呼吸都促急起来。“魏婴，小心……”蓝忘机担忧道。“嘘，没事儿，抱一会儿。”声音闷闷地从心口处传来，震得人又酸又麻。二人就这样，在清晨的营帐中，在闪烁的火光中，相拥而立，许久无言。静静地，似碧水无波，湖底却又泛起层层涟漪。天地万物皆化虚无，如此这般，千年万载亦不足。可惜，蓝忘机终是不放心，怕那人逞强伤了自己。他托着魏无羡背脊，宠溺地哄道：“魏婴，莫要勉强，我抱你到榻上歇息片刻，可好？”“不好。”魏无羡何止恃宠而骄，简直是要仗着这人的百依百顺便肆无忌惮起来，他要二哥哥将他宠上天，他要那人补上这五年来自以为的所有亏欠。蓝忘机揉了揉怀中人毛茸茸的发顶，温言劝道：“乖，听话。”魏无羡扭着脑袋，将鼻涕眼泪一股脑蹭到人家衣襟上，老半天才抬头，勾起嘴角，眨着灿若晨星的桃花眼口是心非道：“二哥哥，对不起，我又把你的衣衫弄脏了。”蓝忘机倏地怔住，适才心底那点没来由的慌乱如星火燎原，烧得他五内俱焚，撕心裂肺。魏无羡眸光清亮，面颊红润，整个人除了不可逆的消瘦以外，竟是久违的神采奕奕神清气爽。蓝忘机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大口大口却吸不进空气，五脏六腑被灭顶的恐惧网住，密不透风寒凉彻骨。有些事，即使心底再明了，事到临头，依旧无力承受。他几番口唇开合，连接得不成语句：“魏婴，为何，尚未到，为何，要自作主张……”终是不忍心，这已是他对这人最激烈的情绪表达。小没良心的装得没心没肺，若无其事地将人拖到桌边，按倒，坐下。自己随意地坐到对面，盯着那人溢满痛色的眼眸，随即收敛了神情，一字一顿，认真道：“你又是何时决定的，不也瞒着我吗？”蓝忘机眼眸闪了闪，无奈道：“未瞒。”“哼，骗人。你何时决断的，未瞒，我为何不知？”魏无羡试探问道：“是我去吐浑那一夜？”蓝忘机摇头。魏无羡挠了挠鼻尖，大胆地往前缕：“那是咱俩睡过那回？”蓝忘机百转千回的愁绪被这不着调的家伙捅得七零八落，迫不得已继续摇头。“难道是姑苏朝堂那一回？我说蓝湛，你不是吧，心里想着与我同生共死，脸上嘴上居然装得大义凛然假正经到不行？”放肆的青年作乱的手戳上蓝忘机光洁的额头，叽歪乱叫道。蓝忘机哭笑不得，捉住魏无羡手掌，入手是难得的柔软温热。他第三次摇头，开口否认：“非是。”“啊？总不会是昨夜……”魏无羡随着蓝忘机复杂沉重的目光，突然福至心灵，胸口被狠狠地挠了一下。的确，那人早已表明心迹，从未隐瞒。他一错不错地盯了片刻，蓦地将双唇堵了上去，青涩又急切地口勿着。蓝忘机任由他动作，怀着十二分的疼惜极尽所能回应着。直到不能呼吸，几乎要憋晕过去，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魏无羡眼角泛红，忍着蔓延的水光，在爱人耳边呢喃道：“是初见……是年少……是玉兰树下……”蓝忘机将人揽进骨血里，郑重回道：“是。”事已至此，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