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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承昌双眉陡竖,大喝一声:“你还往哪里走?”纵身追来。但就在他扑近窗下之时,突听有人轻喝一声:“打。”一蓬银针,像雨丝般飞洒过来。
要知从林子清误触机关,到他穿窗而出,说来好像已有很多时光,其实只是戚承昌从卧室赶出,和林子清对了一掌、一剑的工夫。戚承昌耳中听到那声“打”字,一蓬银针扑面射下,他久经大敌,立即挥手打出一记掌风,身子暴退八尺。这时门外两个值岗的侍卫,才手持钢刀匆匆奔入。三队的大领班,也闻警赶来。
戚承昌暴跳如雷,一手提剑,大声喝道:“你们这些饭桶,还不给我快追。”林子清穿出窗外,只见后园墙头上,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朝自己连连招手,耳边同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林兄快上来,可循原路退出。”林子清先前还以为是自己一路的熟人,此时双方相距不远,这白衣书生竟是索未谋面之人,心头不觉—怔,问道:“兄台”白衣书生截着道:“你不用多问,快些走吧。”林子清道:“你”白衣书生连连挥手道:“快走,我不要紧。”话声出口,身形陡然飞起,口中喝了声:“打。”挥手发出一蓬银针,直向窗口打去。
林子清无暇多说,依言长身纵起,在墙头上再一点足,掠过一片草地,迅快窜上树林。回头看去,那白衣书生早已不见踪影,但见七八条黑影,从戚承昌书房门掠起,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追去。林子清心头明白,那是白衣书生逸去的方向,他似是故意把敌人引开,好让自己离开此地。他如果对行宫路径不熟,决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自投罗网。对了,他说过:他不要紧。
这人会是谁呢?林子清心中想着,脚下丝毫不停,仍然施展“天龙驭风身法”一路踏着树梢而行。侍卫营虽然起了一阵大乱,但白衣书生说的没错,他循原路退出,这条路上,居然草木不惊,毫无动静。他顺利地退出行宫,一路不敢停留,回到东昇栈后进,人不知鬼不觉地从后窗而入,脱下靴子,拉过一条棉被,蒙头而睡。心中还是惦记着那白衣书生,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自己和他素不相识,他怎知自己姓林〔凌〕?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
只听店伙的声音说道:“林爷就住在这间房里,大概已经睡熟了,小的给你叩门试试。”接着就听门上起了“剥落”之声,店伙的声音叫道:“林爷,林爷,你老醒醒。”林子清含糊地问道:“什么人?”店伙道:“你老的一位朋友,有急事找你。”他话声末落,只听吴从义的声音接口道:“林兄,是我,老吴。”“老吴?”林子清一跃而起,开出门去,睡眼惺忪,但一瞧到是吴从义,不觉双目猛然一睁,急急说道:“会是吴兄,这么晚了,吴兄赶来,可有什么事么?”吴从义似是急得不得了,一下闪入房中,说道:“里面出了事,戚老特地要兄弟赶来,请林兄快去一趟。”林子清随手抓起长袍,披到身上,吃惊的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吴从义道:“戚老等着,咱们路上再说吧。”林子清点头应“好”两人匆匆走出,林子清要店伙牵出青鬃马。
吴从义也是骑马来的,两人翻身上马,一路朝行宫驰来。路上,吴从义约略告诉了他,今晚有人潜入侍卫营之事,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林子清担心白衣书生的安危,故作吃惊道:“会有这等事,不知那人逮住了没有?”吴从义道:“不知道,统带不迭的催兄弟赶来请二领班回去,那人好像并未逮住,大家正在分头搜索之中。”林子清听得心头不禁一动,暗道:“听他口气,莫非戚承昌已怀疑到自己身上不成?哼,自己只是不便在行宫侍卫营里,把他杀死,因为这样一来,必然会惹出许多麻烦。真要被他识破行藏,凭侍卫营这些鹰爪,又岂能困得住自己?”思忖之际,两匹马已近宫门,两人翻身下马,急步从边门而入。进入宫门,形势就显得不同,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都已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一般。吴从义也不再说话,领着林子清,加紧脚步,朝侍卫营而来。戚承昌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的,只有戚承昌满脸怒容地坐在一张大圈椅上。宫里出了事,几个大领班、二领班自然全出动了。
林子清走到书房门口,脚下一停,口中说道:“属下林子清到。”戚承昌道:“请进。”林子清、吴从义相继走入。
林子清欠身道:“统带召见属下,必有吩咐。”戚承昌一摆手道:“你坐。”林子清依言在他边上一张椅子坐下,在统带的书房里自然没有吴从义的坐位,统带也没叫他出去,他只好垂手站在林子清的身后。
戚承昌问道:“营里今晚闹刺客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林子清欠身道:“属下在路上,已听吴领班说了个大概。”戚承昌冷嘿一声,伸手一指案头,说道:“你过去看看。”林子清依言走了过去,放作失惊道:“统带坐椅给人毁了?”戚承昌道:“兄弟这张椅子,是京里一个巧匠所制,内安机括。除了兄弟,别人任何人坐上去,都会被铁箍箍住。不想凌君毅那小子运气不错,他人被箍住了,双手却并未箍住,这要换了旁人,这铁箍是百炼精钢铸成的,怎么也无法脱身。哪知这厮身上,佩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刃,居然把四道铁箍全削断了”话声一落,接道:“你去打开抽屉瞧瞧。”林子清依言拉开了抽屈,目光一抬,朝戚承昌望去,这是向他请示之意,抽屉打开了,你有什么吩咐?
戚承昌道:“你看看辜鸿生的那份报告,有何异样?”林子清看了一眼,道:“属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莫非有人把它掉了包?”戚承昌道:“你翻一页看看再说。”林子清依言伸手翻去,哪知看去依然完整的“报告”指尖一触,立成碎粉,不觉惊诧无比,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戚承昌冷然一笑道:“这是少林七十二艺中的“纯阳功”功能熔金毁石,和玄门“三昧真火”、“三阳神功”差相彷佛。”林子清道:“凌君毅是少林门下?”戚承昌道:“他是反手如来的徒弟,反手如来曾在少林寺待了二十年之久,据说数百年来。少林寺从无能兼通七十二艺中数种以上的人,但反手如来,却精通十数种之多。”林子清抬目道:“辜鸿生的这份报告,既已全毁,是否要他再写一份呢?”戚承昌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兄弟要你来的原因之一。辜鸿生的报告被毁,辜鸿生本人,自然也有被杀以灭口的可能,目前他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但也许凌君毅他们尚不知道他落脚之处。目前第一件事,你要他再写一份报告来,并令一队一班的弟兄在天亮之后,乔装各式人等,住进隆记客栈,暗中予以保护,咱们也不妨以他为饵”话声末落,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就听一队大领班裴福基的声音说道:“属下裴福基、费世海告进。”戚承昌抬头道:“进来。”裴福基、费世海相信走入,两人看到林子清,一齐点了点头。
林子清赶忙站起,躬身道:“属下见过二位大领班。”戚承昌没待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搜查的结果如何?”裴福基躬身道:“属下搜索的是勤政殿、太和殿、以迄东来阁一带,均无奸细踪影。”戚承昌目光一转,朝费世海问道:“那白衣人掩护凌君毅,是朝西逸去的,你们可曾追上了?”费世海尴尬的道:“属下从太乙阁、晚香亭,一直搜到苍石,都没有敌踪”戚承昌不待他说完,愤怒的道:“难道他们会插翅飞了不成?”只听门口又有人说道:“属下霍如龙告进。”此人是第二队的大领班。
戚承昌喝了声:“进来。”霍如龙走进书房,戚承昌就劈面问道:“你也没搜到奸细,对不?”霍如龙低下头,应了声“是”
“砰。”戚承昌一掌击在茶几上,怒吼道:“你们都是些饭桶,叛党已经闹到咱们营里来,他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出动了几十个人,包抄围捕,居然连人家一点影子都模不到,你们还有脸来见我?”三个大领班被他骂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过了半晌,还是裴福基躬着身道:“回统带,据属下看,凌君毅和那白衣人,对行宫路径似是极为熟悉。他们从苍石一带逸去,正是地势最冷僻,也是咱们防范最弱的所在。只要翻过后山,已是郊外,那里虽然驻有一营禁军,但遇上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实非他们所能阻挡。”他轻轻一语,就把没搜捕到奸细的责任,推到了禁军头上。林子清听得暗暗好笑,但脸上却是不敢丝毫流露。
戚承昌口中“晤”了一声,徐徐说道:“费世海,你派一班人驻到苍石一带去,那里地势偏僻,另一方面也因山后驻有禁军,使咱们在防卫上,有了疏忽,你叫要去的领班,告诉禁军营的陆管带,加强戒备。”费世海两足一并,口中“喳”了一声。
戚承昌沉吟道:“我看那白衣人多半是百花帮的帮主牡丹,只是他们何以会对宫里的路径,如此熟悉呢?”“牡丹。”林子清心头不觉一凛。
裴福基惊奇的道:“统带认为那白衣人是女的么?”戚承昌一手捻须说道:“凌君毅退出之时,兄弟正待跟踪追出,听到他喝了声“打”他虽然故意把声音压得极为低沉,但如何瞒得过兄弟?那明明是女子口音,再说他打出来的是一蓬梅花针,此种暗器,多半是妇女使用之物,而且此人身形极为苗条轻灵,可能就是百花帮的帮主。”林子清经他一说,心中不禁暗暗惊奇,回想昨晚情形,戚承昌经验老到,说的没错,白衣书生身材苗条,口音清脆,确然不像男子。当然他知道白衣书生绝非牡丹,而且她也决不会是自己认识的姑娘,那么她是谁呢?
戚承昌拍着茶几,续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咱们热河城,可不是黑龙会,任由叛党猖獗。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凌君毅和那白衣人抓到,最少也要给我查出他们行踪来。”“喳。”三个大领班除了应“喳”没有二话。
戚承昌回过头来,说道:“林兄可以走了,有两件事由你负责,第一是暗中保护辜鸿生的安全,要他尽快再写—份报告。第二是查明客栈胡同几家客栈里,有无形迹可疑的人。”林子清道:“属下遵命。”躬身领命便自退出。
戚承昌又道:“吴从义,你快去要班上弟兄改扮改扮,天亮之后,分别住进隆记客栈去,告诉他们不能让人家瞧出破绽来。还有,他们不准在客栈里三五成群的聚赌、酗酒,谁要违令,我就砍了他们脑袋。”吴从义站直身子,连声应“是”正待退出。
戚承昌又道:“慢点,你去传令之后,立即回来,我还有后命。”吴从义又应了声“是”匆匆往外走去。
戚承昌回顾了三个大领班一眼,道:“你们也可以去休息一会了,天亮之后,全给我出去踩踩盘。对了,你们记着,我己命林子清负责侦查客栈,你们只要给我全力侦查民房就好。”霍如龙怀疑的道:“统带”戚承昌挥挥手道:“不用多说,你们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但得记住一点,不可打草惊蛇。”三个大领班不知统带葫芦里卖什么药,三人同声应“喳”行了一礼,一齐退去。
不多一会,吴从义传了令回来,躬身道:“统带还有什么吩咐?”戚承昌抬目道:“我问你,你方才到东昇客栈去的时候,二领班是否在房里睡觉?”吴从义愕然应道:“是,是。”戚承昌又道:“是店里夥计领你去的?”吴从义道:“是。”戚承昌又道:“是你敲的门,还是夥计敲的?”吴从义道:“是夥计敲的。”戚承昌道:“二领班睡得很熟?”吴从义道:“是的,但夥计敲了两下,二领班就来开门了。”戚承昌道:“你有没有到他房里去?”吴从义道:“是二领班叫属下进去的。”戚承昌又问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吴从义道:“二领班支走夥计,就问属下有什么事?属下说是你老请他来一趟。”他把才才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戚承昌听的只是点头。
吴从义惶然道:“属下有什么不对么?”戚承昌微微一笑道:“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二领班是否够机警?他奉派到东昇客栈去,不能泄露了咱们这里的身份,所以我要仔细问问,没什么,你可以去了,不过我问你的这些话,你不准泄漏半句,知道么?”吴从义连声应“是”才行退出。
戚承昌背负双手,自言自语的道:“这么说,倒是我多疑了。”林子清出了行宫,一路策马驰行,这时不过四更左右,街上并无行人,马匹跑得极快,不多一会,就已回到东昇客栈。此时伺候马匹的小厮尚未起来,一名店伙看到他回来,立即从店堂里赶出,接过马去。林子清回转房中,刚一跨进房门,突然发觉房中有人,心头不由—怔,随手掩上房门,立即压低声音问道:“谁?”他话声末落,黑暗中已经有人一闪而出,低声道:“是兄弟丁峤。”林子清已经看清潜入房中的果是乔装老苍头的丁峤,不觉吃惊道:“丁兄此时前来,不知有什么紧急之事?”丁峤道:“凌兄这时候才来,你去了哪里?”林子清道:“在下刚从行官里来,天亮之后,侍卫营即将有人大事搜索,丁兄不宜在此久留丁峤道:“老夫人已经迁居到城外白云庵去了,只是不放心凌兄,特遣兄弟前来,给凌兄报讯。戚承昌是行宫侍卫营的统带,如在行宫里遇害,事情就会闹大,因此要凌兄千万不可在行宫下手。”林子清笑了笑道:“娘也太操心了,这道理我懂,不然,今晚我就毙了他了。”丁峤道:“兄弟是给凌兄报讯来的,戚承昌家眷不在此地,但有一外室,住在东城顾家花园,他十天之中,至少有五天在那里留宿。”林子清奇道:“丁兄如何知道的?”丁峤笑了笑道:“兄弟是听帮主说的,百花帮有一名花女,叫做迎春,就在那里当使女。”“迎春”这名字林子清当然并不陌生。丁峤接着道:“天快亮了,兄弟也得走了。”林子清道:“哦,丁兄,有一件事,你回去问问牡丹姑娘,昔年山东总督国泰有一个师爷,叫做阴世判宫钱君仁,据说就匿居在热河,不知她知不知道?兄弟一连查访了多日,都没有他的下落。”丁峤点头道:“兄弟记下了,一有消息,兄弟自会再来报知。”说完,一手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丁峤走后,林子清在床上调了一会息,天色已经大亮。他开出门去,那名青衣使女已在门外伺候,看到林子清起来,立即送上脸水,伺候着林子清梳洗完毕,又送来了早餐。林子清这才体会到东昇栈的贵宾房当真伺候周到,宾至如归,旁的客店,万万不及。用过早餐,林子清出了东昇栈,走到楼底,跨进隆记客栈,就看到三个第一班的弟兄。两人扮作布贩模样,一个头戴一顶毡帽,身穿布褂,手上圈着马鞭,像是赶车的正在店堂里,翘着二郎腿喝茶。敢情是住店的客人还没动身,他们坐着在等房间。
林子清装作不识,自顾自朝上房而来,到得辜鸿生的房门口,他就看到领班吴从义就住在辜鸿生的隔壁,房门敞开着。林子清缓缓在他门口走过,吴从义立即迎了过来。林子清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问道:“都住进来了么?”吴从义恭敬地道:“这里只有五间上房,都住满了,其余的人,分住在前后普通客房里。”林子清点点头道:“很好,你们不必和辜兄打招呼。”吴从义应了声“是”悄悄退下。
林子清举手在辜鸿生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叫道:“辜兄起来了么?”辜鸿生听出是林子清的声音,慌忙应道:“是林兄,兄弟早就起来了,请进。”迅快的开启房门,侧身让客。
林子清跨进房中,辜鸿生立即掩上了房门,躬着身道:“林兄请坐。”林子清在窗前一张椅上坐下,抬头道:“昨晚营里出了事。”辜鸿生休然一惊,张目道:“营里出了事!有人潜入行宫?”“唔。”林子清缓缓说道:“他以“纯阳功”毁了辜兄那份“报告”还用利剑削断统带装有机关的一把椅子,和统带对了一掌三剑,才穿窗逸去。”辜鸿生惊诧的道:“被他逃脱了?”林子清“晤”了一声。
辜鸿生更是吃惊道:“这人专为兄弟那份报告去的,他能在统带手下逃脱,武功定然极为可观,只不知他是谁?”林子清仰首向天,一字一字的道:“凌君毅。”“凌君毅。”辜鸿生听得机伶一颤,脸上肌肉,突然起了一阵扭曲,自言自语的道:“会是他!他真的已经来了。”林子清微晒道:“辜兄好像很伯他?”辜鸿生惶然道:“他若是到了热河,决不会放过兄弟的,试想他连兄弟的一份报告都要毁去,还会留我这个活口?”林子清冷笑道:“辜兄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身技艺,足可称得上一流高手之列,怎么提起凌君毅,如此胆怯起来?”辜鸿生苦笑道:“林兄有所未知,这姓凌的是反手如来的传人,连韩会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兄弟这点武功,只怕在他剑下走不出十招。”林子清心中暗道:“只怕三招都嫌多了。”一手托着下巴,嘿然道:“辜兄说得他如此高明,兄弟倒非和他一斗不可。”接着又淡淡一笑道:“但辜兄只管放心,统带早已想到他可能会对辜兄不利,已命兄弟负责保护辜兄的安全,今天一早,兄弟已调来一班弟兄,改扮成各式商旅,住进隆记客栈,就在辜兄这间房的四周。只要他敢来,不计死活,也得把他留下来。”辜鸿生听得稍稍感到心头放下一块石头,舒了口气,才道:“不知统带对兄弟可有什么指示?”林子清朝他微微一笑道:“有,统带要你重写一份报告。”辜鸿生道:“是,是,兄弟遵命。”接着目光一抬,问道:“只不知统带可曾限兄弟几日写完?”林子清道:“那倒没有,我想辜兄尽可能早些赶写完毕才是。”辜鸿生道:“林兄说得是,兄弟一定尽快赶好。”林子清站起身道:“好,辜兄那就及早写吧,兄弟不打扰了,你只管安心,四周房里都是侍卫营的弟兄,而且我想,白天不会有事,入夜之后,我会来的。”说完,启门走出。
辜鸿生道:“林兄好走,兄弟那就不送了。“林子清踱出隆记客栈,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戚承昌已经有了下落,那个阴世判官钱君仁,不知住在哪里。自己若是没找到钱君仁,就不能先向戚承昌下手。因为戚承昌一死,热河城里就不能再耽下去,而且钱君仁听到了戚承昌的死讯,也必然会躲匿起来。这样一来,自己要找他岂不更难了?
丁峤告诉自己,戚承昌有一个外室,在东城顾家花园,自己总得先去踩踩盘,一旦下手,也好有个退路。现在,他负责查“寇民”这是公差,正好趁此机会,到处看看。他沿着西门大街,一路装作闲逛模样,每—条横街小巷,都暗暗留神,茶楼、酒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但他既不认识钱君仁,诺大一座热河城,何异大海里捞针?这一个大圈子,绕到东城,已是日头偏西,暮色初垂。
东城偏北,大部分都是住宅,他站在一条小街口上,不禁有些踌躇。丁峤只告诉他戚承昌的外室,住在东城顾家花园,可没说“顾家花园”在什么地方。这里往来的人不多。但他不便找人订听。目前他还不打算对戚承昌下手,万一问到和顾家花园有关的人,岂不打草惊蛇?戚承昌是侍卫营的统带,热河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他金屋藏娇的地方,纵然并未公开,但这是公开的秘密,既是他外室,岂会没有他的心腹在暗中保护?
林子清觉得自己应该再过去看看,哪知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这条冷清的小街口的路旁,有两块“界石”赫然写着“顾宅”二字。原来这条可容得两辆马车并驰的小街,竟然并非街道,而是姓顾的私产一条通向他宅院的宽阔的道堂。
东城!姓顾!林子清心头闪然一动,转脸朝道中凝视进去。这条宽阔的胡同,两边种着一排高大的树林,颇有阴森之感。这真像是一条小街,不,城里许多狭小的街道,还比它不上呢。弄底,少说也有百来丈远,是一座高大的门楼,紧闭着两扇朱漆大门,一对乌黑的门环,古老而有气派,只要看上门楼一眼,你就会联想到这座宅院,准是既深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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