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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他十分在意那丝车的原由,如今西南的广州、交州、云州一带少有战火,世家有大量余粮,需要有足够的钱财,才能与他们交易,供养更多部曲。
于是他褪下铠甲,换了一套便装,前去拜见临海王。
高大俊美的将军,换上峨冠博带,儒雅中又带着英武,惹得园中侍女频频脸红,系带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前去临海王院后,很快那名为青蚨的侍者便为他通报,请他进去。
入得房中,见少年伏于案上,正以一木尺炭笔做图,听闻内待来报大将军到了,也只是略抬眉眼后,微微点头,便继续伏案作画。
萧衍等了片刻,心中便生出一抹好奇,无声地靠近了数步,看那少年究竟沉迷何画。
但见那图上,竟然绘画着一长串的各种木块,其线条横平竖直,车轮之物,线条遒劲有力,竟有一种异于寻常的美感,萧衍未见过这样的画工,一时兴趣大起。
“这是水丝车,”见萧衍神色有动,萧君泽伸手道,“萧将军请坐。”
萧衍谢过之后,跪坐于案前,有些惊讶地道:“我听闻您为制那一人当三的大丝车,这水丝车又是何物?”
萧君泽伸手,在图上给他解释道:“丝车要以脚力,驱动纺轮缫丝,水丝车则是以水驱轮,溪流之力,以一当十,大河之力则以一当百。”
“世间竟有这等奇物?”萧衍一时惊叹。
“不错,我已经在园中建成此物,将军若有心,明日行军之前,可以一见。”萧君泽语气诚恳而淡然。
萧衍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天色已晚,烛火伤目,殿下还是莫要太辛苦才是。”
萧君泽微微摇头:“还未画完,今晚彻夜绘尽,才能交给将军。”
萧衍一怔,脸色便有些严肃:“殿下,末将不是为了这丝车财务而来。”
就算真的是,也不能认!这萧君泽是必死之人,他岂会接对方的人情。
萧君泽轻叹道:“我自不是要贿赂将军,只是听闻,将军是礼佛之人,所以才准备将一些无用之物,托给将军。”
萧衍微微皱眉,沉声道:“请殿下明示。”
萧君泽拿出一叠图纸,一一摆出,白皙指尖从昏黄的纸面划过,给萧衍讲起了这曲辕犁的优势,还有蜂箱的来由,大小丝车的使用方法,应用原理。
萧衍学富五车,于数术一道也有涉猎,一时如听天籁,以前许多不懂之处,居然有茅塞顿开之感。
“萧将军,这个,是曲辕犁,节省畜力,且能深耕,方便山地、水田,能改两牛并耕为一牛独耕,还有这丝车,若是广为流传,能让人添衣加裳……将军,这些可能利天下?”
萧衍观察着那图纸,肃然道:“殿下于民有大功,此为神物,节省民力,必能利天下。”
“我此去京城,生死难料,”那少年神色悲伤却又坚定,“我听说,信佛者,以慈悲为怀,将军若能将此物广传天下,于长夜中做明灯,便是最大的慈悲。”
萧衍怔住:“慈悲为怀?殿下年纪轻轻,竟能说出如今佛语,实在让末将羞愧。请殿下放心,小将必会将此物传于天下郡县,只是,这些物件,怕是不会有您的姓名。”
嗯,慈悲为怀后世那么口头禅的佛语这时候居然没有么?
“本不必有姓名,”萧君泽心中一动,眼中盈泪,委屈中又带着一丝颤抖:“想是前世不修德行,今生于帝王之家,让将军见笑了。”
萧衍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有些无措。
萧君泽轻擦眼角:“萧将军,以后这山水,小王怕是见不到了,明日可否容我去堤坝间的小舟上走走,片刻便好,再看一眼这故居。”
“这是小事,当由殿下做主。”萧衍也见过那小水坝,顺便要去看丝车,就同意了。
看着这少年感激又带着不安的模样,萧衍忍不住心生了丝怜意。
如此少年,可怜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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