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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府的院子里,一抹月光透过树枝映在冷清的青瓦砖上。
四下静悄悄的,只余风吹细雪的声响。
一抹青白的背影站在树下,单薄的衣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须臾之间,便化入金线之中,了无痕迹。
“哥哥,你不冷么!”后头传来一声娇斥声,随即,一件白狐裘被人披在他身上,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兰花香。
钟玉殊转过头来,面上神情极为复杂,见她额上细薄的汗珠,沉声道:“阿皎”
叫了个名字,却似没有下文了,半晌,才叹了一息。
院子里没有点灯,借着寒凉稀薄的月光,钟玉皎瞧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用手轻轻抚上去,笑道:“哥哥近来很多苦恼事么?”
钟玉殊面对着妹妹真诚娇俏的脸,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道:“阿皎长大了,不可随意碰男子的脸。”
“可你是我哥哥!”钟玉皎回握住他的手,瘪了瘪嘴,眨眨眼,眼泪便似成串的珠子般掉了下来,“哥哥也不行吗?”
钟玉殊松开她的手,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眼泪,然面色却冷冰冰地,“你明知我不是你哥哥。”
“你纵然不是我亲哥哥,可将我养到这么大,还要同我计较这个吗?”钟玉皎轻轻揪他袖子,到底不敢再握他的手。
“让你去定州,愿意否?”钟玉殊缓缓开口。
“我愿意!”她义无反顾。
半晌,又轻声道:“可我不愿意离开哥哥。”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钟玉殊漆黑的眼涌起笑意,指尖弹弹她的耳珠。
钟玉皎垂了垂眼皮,将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隐藏,情不自禁地倾身。
钟玉殊松开手,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轻声道:“别忘了我的话。”
他神情藏在暗影里,似笑非笑地,叫人琢磨不透。
钟玉皎娇俏一笑,“嗯”了一声,“哥哥放心!”
几日以来,越青雨并未常常见到谢满衣,至多不过碰个面,反倒钟玉皎常来寻她,同她一待便是一整天,可谓是形影不离。
在洛阳时,由于她身份特殊,贵女们既不多喜欢她,也不愿得罪她,继而惹火上身,因此大多对她敬而远之,唯一能算作知心之交的只有女医叶神枝。
记起同叶神枝的头次见面。
似乎也是个风雪天。
章明帝将将入主洛阳行宫,城中不像如今这样安稳,街上常有贩子拐卖年纪小的孩子,不巧的是,刚到洛阳不满一年的越青雨,夜里被府里一个爱赌的老仆抱了出来,以五金的价卖给了贩子。
那马车后头挂着一个木箱子,里头关了五六个孩子,没人敢哭,因为上一个哭的小姑娘被人贩子割断了舌头。
越青雨害怕得紧,默默流眼泪,好在是高门大族养出来的孩子,捻了一把细细的红土,一边儿走一边儿往地上洒。
这马车摇摇晃晃得走,
天快露明儿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刀剑敲打声,越青雨从木箱缝儿透过去一瞧,是个长着胡子的老头,和一个躲在后头的少女。
那老头虽躬着腰,倒像有些武功在身上,先是把人贩子打晕,又转过头来问这些孩子家都是哪里的,便一一回去送,正巧在城门打开的时候进去了。
“小枝儿,瞧你,爱管闲事不是?要不是这会儿工夫,老夫早就回到山上去了,还能睡个晚觉欸!”老头嘟囔着,动作倒是没停,那少女便接话说,“师父您平日里救人为生,就嘴硬,我瞧您救了这些孩子们也是高兴得很!”
那老头哈哈笑了几声,瞧着最后剩下的越青雨,问道,“小娘子,你家在哪儿呢?老头子把你送回家也要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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