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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滟这才恍然,惊异地看着他:“你竟真画了?我以为你只是说笑的。”毕竟任谁看齐曜,平心而论都夸不出一句美人来。
白又青羞涩地点了点头。
“好啊。”华滟欣然应允。
于是华滟跟着他出了阁子,沿着长长的过道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另一处包间。
“这里亦是衡澜文会包下的,大家都推让给我做了画室。”白又青一面说,一面点起了烛灯。
华滟先时还不理解明明是白日,为何要点灯,等她跟着白又青绕过轻薄的丝绸屏风,看到挂在雪白墙上的那副人像时,原先的那点漫不经意顿时消散了。
微晃的蒙昧烛光下,那画上的人微微侧身,看不清正脸,但能见肩背线条清晰流畅,笔触细腻,气韵传神,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敛眉垂目,似乎正向纸外的人看来。
即便白又青未曾仔细勾勒出他的眉眼,但华滟几乎立刻就认出来,这是齐曜!
她微眯了眼,这美人骨相,不知怎地,却带了几分异域气息。
白又青纠结地说道:“这幅画,我给旁人看,他们都说认不出来是谁。随波,我画得真有那么差吗?”
华滟几乎把脸贴在了画上,一寸一寸地看过去,没有回答他,却是问道:“这幅画……你是怎么画出来的?不被他的……所影响?”
白又青惊奇:“你认得出来这是齐兄?”
华滟轻轻颔首,转过头来,认真严肃地问:“你也觉得,他那张脸不是真的吧?”
来是空言去绝踪17
“笃笃笃!”
一阵叩门声传来。
齐曜站在门口,因着身量高,他不得不低下头来才能让自己能不磕到门框,也因如此,屋内仅有的微弱灯火照在他脸上,更加明晦不清。
他仿佛是在微微笑着,唇边弯起一点轻微的弧度,然而出口的话语却是平静得如在冰水里浸过一遭似的,凉得沁脾,不带一丝温度:“又青、小公子,会首提议要作联诗,还请你们移步。”
华滟不知道他方才听去了多少,站在丝质屏风后,门那边的人影绰约,映在花鸟图案上的高大男子的剪影随着风吹烛火的动静摇晃,看不真切。
她转头看了看白又青。
白又青显然也有些失措。在背后议论人时刚好被正主找上了,恐怕他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吧。
华滟想了想,朝他招了招手,白又青靠过去,听她在耳边说了什么,就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齐曜耐心地盯着挂在廊下的一盏珠灯——樊楼豪奢,一掷千金的浪荡子数不胜数,故而连白日都点着煌煌明灯,套在琉璃砗磲制成的灯罩里,映着脚下猩猩红的柔软地衣,颜色鲜血般腥臭。
靡靡丝竹声细袅如游烟,顺着连接起数座楼阁的空中的风雨连廊缓缓飘了过来,钻进他的耳朵。
宛转悠扬的红牙板和着歌女细细的唱腔,嗅着纤纤素手调出的芳馨馥郁的香气,这样身披锦绣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上几遭,想必连骨头都会酥软了。
只是他眼底虽映着这片红灯绿酒,心里却想起无垠雪原上凛冽的风。骑着马在夕照下奔跑,仿佛全身都披上了金辉,风鼓起了身后的大氅,纵然冰天雪窖中连甲胄都凝结着冰,可是胸臆一点意气总是畅快的。
他用力地攥紧了手。刺痛从掌心蔓延至心脏,提醒他,他还活着,而不是一具裹着绫罗绸缎的腐朽的行尸走肉。
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窸窣声,仿佛有人在说话。
齐曜把视线投回了室内,看到屏风后影子晃了一晃,然后一名俊秀的少年出来了,嘴角含笑:“辛苦齐兄了,我们这就去。”
不多时白又青也出来了,只是身后背着一个套着黑布的长条事物,见他的目光荡过来,白又青讪讪道:“我有样画具落在这里了,小公子好意陪我来寻。”
他扯了扯嘴角,假装没有看出这是他的托词,侧身让了一步。
白又青赶忙从他撑在门框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华滟跟在他后面。
当她走到齐曜面前时,齐曜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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