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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他叫裴玄素!还说少族长认识他,……”
“裴玄素?!”
奢蔼是个三旬上下粗矮精明的壮年夷汉,腰缠五彩蓝布腰带,熬夜他双目血丝满满,骇怒之下,形相有些吓人,一听浓眉一皱。
他当然认识裴玄素,过去两夷宣慰府和龙江府关系友好,裴玄素少年时还代表龙江府来夷族做客,不过当时去的是宣慰城,现在宣慰城已经弃了。
一别之后,各自命运急转直下。
奢蔼憎恨朝廷,但裴玄素一家不是遭殃了吗?转念昨日南下的大官船,想了想,就明白了。
奢蔼慢慢坐回大椅上,耳边嗡嗡,有人惊呼必须杀了那人不能走漏风声,他抬了抬手,安静下来。
奢蔼盯着大敞的厅门和灰莽天际,他思索片刻,“带他过来。”
大厅很快清场,人臂粗的油锅灯绳全部点燃,滋滋燃烧青烟和气味,粗矿而肃杀。
一个身穿蓝袍,长发半披的青年男子迅步往这边行来。
他乌发散乱半湿,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蓝布袍衫,身姿如松如鹤,衣袂当风,猎猎而动,却有一种如珪如璋的风华和岿然。
裴玄素步入大厅,两人时间都很紧凑,谁也没有废话,奢蔼没有请裴玄素坐,裴玄素更没坐。
奢蔼厉声:“你为神熙女帝效命,你说的话最好一如既往有用,否则,你今天就把命留在这里!”
裴玄素抬眼,丹凤目目光极其锐利,奢蔼亦然,双方目光一触,大厅剑拔弩张。
裴玄素沙哑:“女帝陛下是女帝陛下,我是我。”
他必须起来!
否则,太初宫哪怕压倒性胜利,于他又有何相干?
裴玄素神情冷漠,“我们做个交易吧奢蔼。”
“什么交易?”
“我于岭南越族族长第三子冼运甑有救命之恩,对方曾言但有所命,必竭尽其所能报也!”
裴玄素少年游历大江南北,交游广阔,可惜都已经远去,被龙江之变将他的人生生生斩成两截,命运如洪流,鲜血淋漓,不敢触碰,触目惊心。
岭南群山重嶂,大燕掌控能力大大减低,土族主宰那一大片重山大岭和冲积平原。
需知各地的山民夷族土族,盘桓千百年,各有各的地盘,很多地方山好水好,但原地盘的主人是绝对不允许让外来土族入侵的。
如同丧家之犬的两夷,带着大批老弱妇孺,要靠战斗侵夺地盘落脚何其艰难。
“冼运甑正好缺人,你们趁机进了岭南,日后哪怕待不住,也可以遁进深山落地生根。”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冼氏三个儿子,三个生母,出自当地三个大附族,争继承争得死去活来。
裴玄素当年在百越时,越族族长已老迈,俱他所观,并不算老当益壮。
估计争位的重要关头就在这几年。
夷族过去投奔时间点刚刚好。
有得一两年,哪怕尘埃落定后冼运甑要卸磨杀驴,两夷也已经成功进入百越并熟悉地形了,找条退路,物色处深山,盘踞撤进去,有攻有守,就能扎根下去。
“我给你一封手书。”
裴玄素双目如电:“你立即派人下水牢把那两个刺客抢回来,重新抛出去!”
“最好能多抛几组。”
奢蔼必然是以这两个刺客当筹码,意图引开大燕朝廷平叛军的注意力,好让他偷渡族人;或者,奢蔼打算将这两人带上,拿来必要时当筹码。
不过以山芋的烫手程度,想必前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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