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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让他意识到,征兵这件事,和他之前经历过的管理地方,还有在中央对长安种种提出建议,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这里面的水真深呐。
“刘都尉,您在吗?”刘仁轨忽然听到外头的喊声,连忙应了一声。
就听外头随即说道:“又抓到个逃兵,您看怎么处理?”
“先带进来吧。”
刘仁轨将手边的卷宗名册都放在了一边,朝着外头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外头的人便掀帘而入。
身着铠甲的巡营士卒乃是折冲府中常驻精锐,也因刘仁轨的到任而被选为了亲兵。
这些人平日里接受的训练、享受的伙食,都要比之寻常的士卒强上不少,以至于当他将人给拎进来的时候,这逃兵和守卒之间的身量真是好一番差距悬殊。
可当瘦弱的逃兵出现在烛光之下的时候,愤怒与绝望像是打翻的颜料盘,在那张被照亮的面容上四处上色,又让其显得极其醒目,在一瞬间压过了他身边守军的存在感。
更重要的是,刘仁轨认得他。
他刚抵达青州的时候还在此地找过领路的向导。
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瘦猴儿。
意识到这一点的刘仁轨忍不住离席而起,抬高了音调发问:“你跑什么?”
大唐法令之中,对于逃兵的惩罚从来不小。
作战之时逃亡的要被斩首,镇守之时逃亡的要被流放。
此番调集的府兵即将渡海出征,那么若是按照严格一点的规则来划定,这就是作战逃亡!要斩首的!
就算他之前不知道这条法令,在进入这军营之中后应该也知道了,否则真对不起刘仁轨在这数月间让人教导的结果。
明知道被抓住就是死,为什么要逃?
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瘦猴儿眸光颤动,反而没了先前被抓住后的沉默。
他盯着面前这个主持此番府兵征集之人,目光在对方鞋子都没顾得上穿的脚上扫过,最后还是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像是要跳起来一般高声反问:“不跑能怎么办?”
“去年我堂兄参加了剿灭百济之战,但直到今年,渡海出战的阵亡之人都还没被记录在册,连个姓名和死因都找不到。我跑还能被亲人掩埋,若是日后风波平息,能侥幸被立个碑铭,不跑就跟我堂兄一个结果!”1
“我原本不想参战的。”他咧开了嘴,像是还有很多话想在此时激烈陈说,又想起刘仁轨自抵达青州到如今军营里的所作所为,都和他所在州府的官员不同,他不该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他的头上。
只是这份情绪终究是需要一个出口的,他也没这个多余的精力去分辨他是不是好官。反正,他们终究和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
“我只是……”
只是想有个名字,也有一个有始有终的结尾而已。
凭什么那些家中有钱的可以花钱买通相关人员,避开应征,他们这些人却只剩一个名头上好听,然而还没等从上一次的征兵中恢复过来,在并未领到出征的功勋之时,就已要面对下一次的麻烦。
悲愤的情绪因这场不成功的叛逃几乎将他完全吞没,也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那张长案扑了过去。
在那桌案之上,正放着一把光亮的匕首!,,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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