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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那么多干嘛,你又不用买学区房。”小纯抓过冲田的手,“既然说到了人生,我来看看你有几个指‘箩’。”小纯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冲田手指的上端,仔细地一根一根端详辩认。冲田的手指节像一颗颗白蚕,千回百转的涡纹,藏着不可泄露的天机。小纯却以凡人之身窥破了那一道天机:“一箩巧,二箩拙,三箩四箩会插舌,五箩六箩骑花马,七箩八箩中状元,九箩缺一十箩全,全箩上天会神仙。哇,总司你有十个箩,能上天会神仙。”她心里莫名接了一句:“最后当真上天去会神仙了。”她打了一个激灵,心里一阵阵钝痛,忙重新喝彩道:“我记错了,记错了,九箩缺一十箩全,十箩中状元。你看看你现在做了官,岂不就是先中了状元郎,然后去做了官。”小纯站起身,踱到院子中,不给冲田开口的机会,不给一个已注定的悲剧结局机会,岔开话题道:“总司哥哥,椿花的花期是什么时候?”冲田被甜掉了牙,嘴边的笑怎么收都收不住。他走后小纯身边,伸手托起椿花的绿叶子,说:“冬季到春季。等春节的时候你就会看到它了。”小纯说:“椿花在我的故乡叫茶花。喜欢养的人不多,因为茶花又叫‘断头花’,不吉利。”冲田说:“椿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它永远不会开败,在开得最绚烂的时候整朵落下,而不是一瓣一瓣地凋落。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别说了。”小纯突然吻住冲田的唇。冲田捧住她的脸,双手微微颤抖。一个绵长的吻过后,冲田眼睛里雾蒙蒙的,像落入了秋天的雨丝。小纯把额角枕在冲田的肩头,说:“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写生。”冲田想了想说:“明天没有休假,但是我可以请一天假。你想去哪里?”“大津。”之所以去大津,是因为大津离京都很近,两地间的距离约在十来公里,一天即可来回。大津似是京都的“御花园”。郁郁葱葱的山林,漫山遍野的野花,浓绿中夹着五颜六色,从山顶的高处一路流淌下来。走在浓荫匝地的路上,走几步便有一道小景,石亭子,迷你小瀑布,攀爬山崖壁的繁花。有一处蜿蜒向上的石梯,贴着一面山壁。冲田提着一只双层食屉,拉着小纯的手,拾阶而上。小纯背着画板,想起大学时光。俩人慢慢地走着,时光也像是慢下来。登了顶,发现是个石壁龛,供奉着一位陌生的神。冲田双手合十虔诚参拜。日本寺庙多,神灵也杂,自有他的一个体系。小纯没有宗教信仰,但这时她也合起双掌,双目微阖,心中默念:“神啊,请再多给他点时间吧!不求他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但求长命百岁,平安到老!哪怕把我送回二十一世纪,同他永不相见,我也甘之如饴。”“你许了什么愿?”冲田笑盈盈的,很高兴的样子。仿佛神已应允他,即刻就要作法帮他实现。“你呢?”小纯问。“希望快点铲除那些不清醒的‘反幕派’,然后带你回江户。如果你住不惯道馆,我就在江户买一座独立的宅院。你喜欢热闹就买在市中,喜欢宁静一点就买在远郊。反正,怎么样都好,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所以,你呢,许了什么愿?”冲田又问。小纯扯了一个苦涩的笑:“说出来就不灵了。”“啊,”冲田连忙捂住嘴,责怪小纯,“为什么你不早说!不行,我要重新许一遍。”小纯按着他的背把他向前推:“你再许一遍神就会生气了,人家当你以为他是聋子呢,一遍不够还要再重复一遍。那就更不灵了。”路边的草丛中结满了一簇簇的红果子,指甲盖大小,星罗棋布,学名山莓,俗名蛇果。小纯摘了一大捧,一面嘱咐冲田多采点。冲田不解地问:“摘那么多,可你又不吃。”“劝君多采撷,”小纯说,“因为此物最相思!”冲田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吗?”他掏出那条小纯赠予他的手帕,想了一想,还是舍不得,又塞回袖子里。他把小袖从腰间拽出来,下摆兜成一个袋子,用来盛果子。“别别别,别这样!”小纯在他裸露出的腹部轻戳了一下,“我知道你有六块腹肌,噢不,八块,但是咱不能在大白天耍流氓。”在小纯地影响下,冲田已学会了举一反三:“白天不可以,那么就说明晚上是可以的。”小纯往冲田嘴里塞了一颗山莓,举起一只手掌问:“这是什么?”“五。”冲田不假思索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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