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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鸢余光中发现了她的神色,也对她此刻的心情了然于心。她不动声色喝下了这一杯酒,却迟迟没有端起第二杯。
半晌后,她轻启朱唇,缓缓开口对萧凛道:“萧寨主,绑架挟持之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荡齐寨欠我们的一条人命,应当怎么说?”
桑梓闻声,忙扭头对上阿鸢的目光。刹那间,她心中一股暖意升起,又夹杂着先前的一些恼怒,整个神色哭笑不得。
陆十松脸色一变,连忙惊恐地看向萧凛,眼神不断向他求助。
可萧凛又能如何?谁让他一时冲动,犯下这弥天大错?
他想了又想,毕竟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而且那一箭,也真的是出于误解。谁能想到大水能冲了龙王庙?
“阿芊姑娘,您车夫之死的确是我二弟的过失。杀人偿命,原本是不争的规矩。但……可否看在我二弟属于无心之失,也诚心忏悔,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弥补过错的机会?”
“嗯嗯嗯!”陆十松也猛烈点头补充道:“绝对诚心忏悔,真心补偿!”
阿鸢没有说话,桑梓在一旁听得倒是气血倒流。什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被你们给杀了,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无心之失?
如果忏悔有用,那拿律法干什么?
思及此,桑梓扭头看向桑子渊:“知府大人,您来定夺!”
刚端了酒杯要喝的桑子渊,立马将酒杯放下。神色忽而凝重起来。
“按西蜀律令,杀人的确应该偿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若是补偿到位,能取得家属谅解,可以酌情减轻罪责。”
桑梓呼呼吐着气,愤然将脸重新扭回去。直愣愣瞪着陆十松,大喝道:“谅解?!想得美!不可能!”
陆十松委屈巴巴地望向桑梓,“大姐,那你想怎么样?”
桑梓怨怒难平:“必须惩治杀人凶手!”
萧凛无奈,只能转头问陆十松,那日射杀老檀的,究竟是何人。
陆十松紧咬着嘴唇,目光委屈而无奈,就是缄默着不肯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我!”
萧凛大喝一声“混账”,又外加一脚将他踢出去几米远,严厉道:“你以为这是小事?能随意顶包?随意包庇?”
“大哥,正因为这不是件小事,所以,我认罚!”
桑梓见状,不服气问萧凛:“大当家为何笃定,这箭就不是他射的?为何一口咬定就是他在包庇别人?”
萧凛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傅珹歌浅闷了一口酒后放下酒碗,沉声道:“因为十松他右手臂曾有受伤,根本没办法拉弓引箭。”
若是这话萧凛说出来,还不够让人信服,但是傅珹歌这么一说,众人也便都理解了。
话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原本还躲在陆十松身后瑟瑟发抖的郑二刀这才惶恐上前跪地,接连俯身叩首,嘴里带着哭腔直喊饶命。
萧凛无奈,只能将郑二刀交给桑子渊按律法处置,也算是为山寨平息一次干戈。
荡齐寨已经交出了真凶,桑梓虽然心中仍有怨气,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计较。只是心中难以愤懑,不再继续留下喝酒,兀自一人离席出门。
桑槿担心,要跟出去。阿鸢忙拉住她道:“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几近天明,大厅里一地皆是空坛,不少喝多了的土匪们都横七竖八原地躺了下来,开始呼呼大睡。
萧凛单独将傅珹歌拉到了大厅后方,趁机问傅珹歌:“将军,打算何时启程回去?”
“启程?”傅珹歌一阵苦笑:“自然是要启程,只不过,不是回南齐。”
“不回南齐?难道,将军对于半年前胡络布那个狗贼之事,还耿耿于怀?如果将军有怨言,我们大可以直接找陛下对峙。若他继续不公不正,我们大可以……大可以自立!”
萧凛兀自说着,却被傅珹歌立即打断:“萧凛,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萧凛没有说话,傅珹歌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叹气道:“我虽心有不平,但离开南齐,却不是对朝廷有意见。只是我和萧北南政见不同,意见不合,终究没办法走到一起。若非如此,小人再戚戚,也断然不会有诬蔑我的机会。不是么?”
萧凛点点头,“难道您就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何况……”傅珹歌话到一半,目光又瞥向阿鸢的方向,看着她依旧娴静温柔的侧脸,心中不禁悸动。
“我如今有个温馨的小院,种了桑树,养了蚕虫,还有一条大黄狗。我有生活的目标,乐趣,还有……一个值得我用余生去保护和珍惜的人。我,已经知足了!”
种桑,养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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