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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煋被他一句话噎住,半晌后,竟然是直接匍匐跪下了,然后在顾承宴震惊的表情里,缓缓膝行过来。
赛赫敕纳戒备地上前半步,生怕这汉人皇帝对顾承宴不利,而顾承宴也从没见过凌煋这样。
既是天子,跪天地、跪父母,先帝已去、魏美人早亡,凌煋跪他,当真是体统和脸面都不要了。
凌煋一步步膝行到顾承宴身边,长身拜下、眼中氤氲泪花,“师哥,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会给你解药的,我也会请武林豪侠让他们帮你想办法恢复内劲,师哥我不能没有你,求你跟我走吧。”
凌煋越说越激动,又膝行两步伸手想要去抓顾承宴的衣摆,结果手才抬起来,赛赫敕纳就揽着顾承宴接连后退两步。
他抓了个空,面容有些扭曲,抬头看了一眼赛赫敕纳,终于忍不住剖开自己全部的伤口:
“师哥,京城高门已经与我离心,睿王在蜀中已经集结了许多私兵,还有很多当科举子离京投奔。”
“西北边境上萧家拥兵自重,已经隐隐有长驱直入、南下京畿之势,若这些都不加阻拦……”
凌煋眼眶里的泪水汩汩往下流,看向顾承宴目光诚恳,“师哥,你就忍心看着生灵涂炭、战祸再起么?”
顾承宴眨眨眼,却只是拍了拍赛赫敕纳的手背。
小狼崽患得患失,一点儿也不自信,总害怕他跟别人跑了,只要碰着他,就要给他整个勒紧。
“松松,”顾承宴屈指,好笑地在赛赫敕纳手背上挠了挠,“要叫你勒死了。”
赛赫敕纳撇撇嘴,丢给凌煋一记眼刀,放下了自己横在顾承宴腰间的手臂。
结果就在他松手的同时,顾承宴转过身来,带着满面浅笑,捧起了小狼崽杀气腾腾的脸。
气成大头鱼的小崽子歪了歪脑袋,眼里全是困惑。
顾承宴垫起脚尖,眼睛直勾勾看向赛赫敕纳的蓝眼睛,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亲了他一口。
一口啄吻似乎不够,顾承宴嘴角上扬,看着小狼崽渐渐亮起来的蓝眼前,又扑上去重重压了两下他的唇瓣,然后在牵住他的手转过身、直面凌煋:
“我不走,这里才是我的家。”
凌煋跪趴在地上,瞪着面前两人是说不出来的震惊,他的心在瞬间被撕成无数块,有的在冒酸水,有的却腾起大片的火焰——嫉妒、恼恨和无尽的后悔。
他张了张口,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顾承宴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晃悠两下赛赫敕纳的手,“天晚了,我饿了,我们回家?”
赛赫敕纳当然说好,但扶着顾承宴上马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凌煋一眼,并且撂下狠话:
“有我在一日,你若再敢觊觎、欺负我的乌乌,戎狄铁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中原的皇帝,这一点,我要你牢牢记住。”
他特意换了中原官话,说的语序还有些混乱,但森寒的语气和眼中满溢的警告威胁……凌煋不会看错。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就像先帝坐在金座上看他,眼神无波无澜,像在看蝼蚁、看臭虫。
凌煋实在不能接受,他咬咬牙,终于忍不住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拽住了大白马的马缰:
“师哥,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比我强?!”
他和顾承宴算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多年共患难的生死兄弟、君臣。
师哥他,他怎会看上这么个异域戎狄?
顾承宴瞧着他,正想开口说什么,站在马下的赛赫敕纳就老实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力道之大直接将凌煋给掀翻在草地上。
十六个死士着急,“陛下?!”
“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聪明伶俐还比你能干!”小狼崽一跃上马,扬起马鞭,“傻子才选你!”
顾承宴眨眨眼,选择忽略赛赫敕纳故意咬错的重音,那能干二字……
好吧,他低头浅笑,放松自己靠到小狼崽结实温暖的胸膛上:漂亮小狼,确实很能干。
两人头也不回地绝尘离去,身后一众勇士更是拨转马头扬起草地上的春日的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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