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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律垂下眼,坐进去车里。里面开着恰到好处的暖气,身上的冷意,像是一下子就被驱走了。他倚靠在舒服的真皮座椅上,目光却是投向车窗外的街道。外面的建筑破败、陈旧,墙面上杂乱无章地贴着广告纸,什么重金求子、不孕不育等乱七八糟的广告,路面堆砌着垃圾,墙角布满了滋生的霉斑。这里肮脏、破败,却有几百万人住在这里。看着熟悉的街道,江律的心底泛起了无限的酸楚,他的眼角微湿,抬起手臂,抹了一把,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前头就是巷子了,四轮的车子都开不进去。边鹤把车停在路边的划线区域,推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江律跟着推门下车,外面的日光过于晃眼,他不太适应地眨了几下眼睛,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些,既能够挡太阳,又能防止被别人窥视到他的脸。边鹤走在前面,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见着邻居,都会喊上一嗓子,先是喊了邻居的阿婆,又是喊了其他的叔叔、阿姨、大哥,他瞧见了邻居家的孩子,也会亲切地打招呼,能看得出来,他跟邻居都相处得很好。江律他戴着鸭舌帽,小巷的邻居都会好奇地看着他,这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像是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一样。他只想赶紧回到边鹤家,把门锁起来,不让其他人盯着他。走了几分钟,总算是到了边家的小卖铺。边老头站在小卖铺的收银柜台前,他戴着老花眼镜,倚靠在藤椅上,看着旧报纸,听到了动静,他以为是有人来了,忙放下报纸,从藤椅上起来,习惯性地问:“要什么?”看到是边鹤回来了,他又坐下去,拿起报纸,看了起来。边鹤把藤椅上的老头给扯了起来,声音倒是挺甜的,“爸,这是我朋友,这几天都要住在我们家。”边老头这才注意到边鹤身边还跟着个男人,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你朋友挺像黑社会的。”老头心里一凉。江律现在不太会跟别人交流,拿下帽子,露出他那张消瘦、却帅气逼人的脸,“叔,您还记得我吗?我来您这里买过烟。”边老头的记忆还不错,被江律这么一提醒,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你小子。”边鹤推着江律往里面走,又转头对边老头说:“爸,他身份可不简单,要是有人来找他,你就说没看过他。”边老头重新躺了下来,他也不看报纸了,只是说:“知道了,烦死了。”边鹤的房间狭窄,总共也就七八平米左右,光线差、不通风,墙壁上贴着各种老旧的墙纸,全都泛黄了,有的墙纸还破洞了。这几天,下着雨夹雪,墙、地面都是泛着潮湿的水雾,像是回南天一样。床靠在墙上,很小一张,但床上的被褥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也很干净,有洗涤剂味道。边鹤指着床,红了脸,“哥,我去给你做饭,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江律应了一声,在边鹤的床上躺下来。◇想江律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钟。钟是塑料的材质,外表蒙着一层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在完全安静的房间里,时针、分针都没有动,只有秒针发出了“滴答滴答”声,像是在催命一样。
他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傅竞川。这个名字,像是母蜘蛛吐出来的蛛丝,形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以至于连喘息都是艰难的。他近乎失神地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想要挣扎,身体却像是被死死地钉在床上,他无法挣开这‘蛛网’的束缚。他像是认命一样,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外套。慢慢低下头,动作僵硬,紧闭双眼,拼命地用鼻子去嗅外套散发出来的檀香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也跟着剧烈地起伏着,眼里还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沉醉、迷恋,以及贪婪。他的耳朵红了,像是被热油浇了。要是傅竞川看到他这样,肯定又会笑话他的。他抿了下嘴角,像是不太高兴,把脸抬了起来。耳边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碰撞声”,随后,又有一道粗犷的、雄浑的男声传进屋里,“耳朵聋了?你没听到老子说赊账吗!”江律察觉到不对劲,他披衣而起,拨开门外的军绿色帘子,正巧这个时候,边鹤也兜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了。江律探头望去,只看到一个中年人、剔着寸头,站在小卖店的柜台前,他粗糙的手掌拍在收银的玻璃桌上,“怎么回事?”边鹤胆儿小,不敢惹事,“他叫王富贵,是在附近的化工厂上班。他烟瘾重,几乎一天要抽两包烟,但他的钱都拿去赌博了,没钱买烟,每次都来我们家‘赊账’。说是‘赊账’,但他从来都没有还过烟钱。你也知道,我们家开这个小卖店,其实赚不到几个钱,我爸不想把烟‘赊’给他了,他就突然变了脸……”“恼羞成怒了。”江律评价道。边鹤生来懦弱,“要是真打起来,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江律拧着眉头,站着不动,“我出去看看。”“哥。”边鹤还是不敢,“他酗酒、赌博,我们附近的人都怕他,你还是别去。”“我没事的。”江律扭动着脖子,颈骨发出一声脆响,“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找个人练手。”边鹤的手指都被冰水给冻僵了,他嗫嚅道:“哥,那你小心点,可别受伤了,要是打不过,咱大不了把烟给他就行了。”江律疾步走出去,看到王富贵用狰狞的、凶狠的目光盯着边老头,那模样像是要把边老头的拆吞入腹。王富贵龇着一口发黄的牙齿,眼睛暴突,冷笑了一声:“赶紧拿两包红塔山给我,这事儿就算了。”边老头是个老实人,他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他叹了一声,抬起黢黑的、像是老树皮一样的手臂,从货架上,拿了两包红塔山,往玻璃柜台上一放,“拿去吧。”他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眼中满是浑浊、灰败,像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表情。王富贵得意地笑了,他挑动着两道断眉,看边老头的眼神多了几分的轻蔑、不屑,他抠着牙,口音明显,“边老板,早这样不就好了。”他满意地伸出手,将玻璃柜台上的两包红塔山揣进裤兜里,“你放心好了,过几天,我肯定会把烟钱还给你的。”江律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欺男霸女”、“恃强凌弱”的人,这个王富贵就属于后者。他把帽檐往下压,把他的眉头、鼻子的位置都挡住了,只露出了半张脸。他走到王富贵的身旁,手臂搭在王富贵的胳膊上,一个用力,就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以及王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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